谢晚桃将心中过往记忆尽皆丢开,强打起精神笑着道:“除了吃就是睡,这里生活又安逸,哪里有不胖的道理?亏得你这次赶回来瞧瞧它,若再过些时日,恐怕它就长成猪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返身进了小木屋,支起窗户,将那盏柚子花灯搁在窗台上。
“喏,这花灯和木头房子倒挺相配的。借你摆一会儿,等我回家的时候,还要带走的。”
原拓抿了抿嘴,应了一声“好”,在木屋前坐下,沉思半晌,道:“若有时间,我本想去镇上你开的绸缎庄转一转,可是明天一早,我就要回武成县……”
“这有何难?你就晚点回去,谅虞泰松也不敢吃了你!”谢晚桃想也没想就接口道,“不是我说,他也忒小气了,才放你一天的假,一来一回就浪费掉大半时间,什么事也做不了哇!”
原拓细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算了,近来厚德堂事多,老孙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来日方长,那绸缎庄又不曾长脚,下一回再去不迟。”
“那就随便你了。”谢晚桃撇撇嘴,站起来将身子探出窗户,捏住扭扭的耳朵和它玩了一会儿,与原拓有一搭没一搭地闲闲聊天。
“最近厚德堂进了许多药材。”原拓本就是不善言谈的人,在这样黑漆漆的山谷中与谢晚桃同处一间小屋,更令他浑身都觉得不自在,迫切地想要寻到一个话题,打破存于他心中的尴尬。
“唔?”谢晚桃却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抬起头来莫名其妙地看他。
原拓伸手摸着扭扭背上肉桂色的短毛:“我甚少与人来往,也是听虞大夫谈起,最近县城里流言沸沸扬扬。大家都在议论,说是京城传来的消息,西边儿的胡人蠢蠢欲动,似是有要攻过来的意思,只怕很快就要打仗。前些日子,我跟着虞大夫跑了不少地方采购药材,就是担心会那起奸商会借机哄抬价格。况且,多备些药材,到时若真个打起仗来,也能应应急。”
要打仗了?
谢晚桃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仔细想想,方才席间,女眷们自是其乐融融地拉着家常,谢老爷子和袁胜他们凑在一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神色却好像都非常凝重。想必,这些日子,谢老爷子从涂善达口中,也听到了不少京城的消息吧?
松花坳里住的全是从军队里离开的人,如果真要打仗,他们会不会重新披甲上战场?还有……还有陆沧,那人虽说表面上大大咧咧,心中却仿佛藏了不少事儿,谁知道他到底怎么想?
她心中立刻就觉得有些担忧起来,简直一刻也呆不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探探众人的口风,抬头看了看天色,便又对原拓道,“天都黑了,我不能在此多呆,得早些回家去,你也知道的,若我逗留时间太长,保不齐便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说完,她立刻拔腿就跑,急吼吼地钻进了林子里。原拓完全弄不明白她怎么这样着急一来,一句“小心”卡在嗓子眼儿里,未及说出来,那小姑娘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默默地盯着她离开的方向背影望了许久,转身回了小木屋,这才发现她将那盏柚子花灯落在了窗台上。
他噗地一声吹熄了中间的蜡烛,屋子内顿时变得伸手不见五指。于黑暗中,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
谢晚桃一路小跑着从山谷里出来,钻出林子,抬眼见谢家院子里仍旧灯火通明喧嚣不绝于耳,便知道宴席还未结束,大松了一口气。
距离树林不远的一块空地上,涂靖飞右手中擎着一支火把,不住地来来回回踱着步。
耀眼的红色火光照在他脸上,给那张原本就俊美无匹的面孔,又增添了几分暖色,他那双斜挑的凤目被映照得熠熠生光,鼻子秀挺,薄唇红软,山风将他的衣角翻起,他的影子也跟着摇摇摆摆,影影绰绰。
哼,真是个翩翩少年佳公子啊!谢晚桃皱了皱鼻子,在心中发出一声冷笑,抬脚便朝院子里去,正要从涂靖飞身旁绕过,却被他叫住了。
“晚桃妹妹!”他的模样看上去仿佛松了一口气,急走两步来到谢晚桃跟前,“山里一入了夜,到处都是黑黢黢的,我瞧见你进了林子,也不知会不会遇上蛇或者其他猛兽,心里着实担忧。原想跟着你,可你脚程太快,这月霞山里我又不熟……唯有点了火把在这儿等着,幸好你平安回来了。”
还真是贴心呢!谢晚桃似笑非笑地斜睨他一眼。
一个人若真心担忧另一个人,哪里还顾忌得了那许多?不管对周遭的环境是否熟悉,不管有没有危险,十有八九,都会一鼓作气地赶上来。而眼下,他们所处的地方就在谢家院子外,涂靖飞点着火把在这里等着,又有什么意义?委实有些故作姿态!
她得承认,自己一旦对涂靖飞有了成见,便百般看他不顺眼,那些从前令她心中窃喜、小鹿乱撞的行径,如今只让她觉得厌烦。这男人,怎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涂家哥哥有心了。”谢晚桃对涂靖飞极没诚意地欠身笑了一下,“我不过呆得无聊,进林子里去逛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