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泰松断症准确,用药也很恰如其分,谢老爷子在厚德堂一住便是五日,眼见着一天比一天更有精神,一顿饭能吃大半碗米粥,时不时地,还能下床走动走动。
陆沧在谢老爷子住的房中临时搭了一张竹榻,方便夜里照料他;谢晚桃则在另一间空置的房中暂住。厚德堂每天中午给伙计们包一顿午饭,两人也跟着原拓他们一起吃,虽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虞泰松对此也压根儿不在乎,但该有的礼数,仍旧要尽到,谢晚桃三不五时地就会去附近的小饭馆买上一只烧鹅,又或者切两三斤猪脸肉,给大伙儿加菜。
这日中午饭后,谢晚桃去后院照常给谢老爷子熬了药,服侍他喝下,见他睡了,便拉着陆沧一起走出厚德堂的大门。
“我听顾老头说,那家的炸鹌鹑可抢手了,每天午时过后才摆出来,不到申时就被哄抢一空。明明只是个小摊子,却大排长龙,队伍从西门能排到东门去!”谢晚桃笑呵呵地对陆沧道,“虽然说已吃过了饭,那炸鹌鹑也算不得一道菜,但至少,咱们可以买上一些,让伙计们带回家去打打牙祭。咱们在这儿打扰了这么久,总该有点小小的表示,对不?”
对此,陆沧自然是无可无不可,与谢晚桃一起钻出巷子,边走边逛,行至西门边上的一条小街里。
那炸鹌鹑的摊子是一对夫妇支起来的,男人在灶上干活儿,下油、抹调料、炸鹌鹑,忙的不亦乐乎,女人则专管收钱招呼客人。这时候,摊子已经摆了起来,排队的人果然很多,粗略数数,竟有三四十号人。谢晚桃站在队尾朝前张望了一下,忍不住咂舌道:“这也太夸张些,咱俩得排到什么时候哇!”
“你要是少喝一碗汤,兴许咱们就能出来得更早些。”陆沧揶揄地一笑,拉着她站到队伍最后,“来都来了,等着吧。”
话音未落,就见那正用长筷子翻弄锅中鹌鹑的男人抬头朝队伍望了一眼,脸上露出交杂了歉疚与洋洋自得的笑容:“各位,这两日鹌鹑不好买,只有一百来只,我估摸着,也就够卖二三十号人。来晚的老少爷们儿,实在对不住,您明天请早,啊?”
人群登时一阵喧哗之声,一种失望的情绪迅速蔓延开来。
“不会吧?!”谢晚桃正被那飘散而来的油炸香味勾得魂儿都没了,闻言大受打击,抬眼一脸绝望地望向陆沧,“这也太……我怎么这样倒霉啊!”
“走吧。”陆沧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明天我再陪你来瞧瞧就是了。”
谢晚桃虽是心有不甘,却也无法可想,使劲吸了吸鼻子,妄图将那股扑鼻而来的浓烈香气咽进肚子里,一步三回头地跟着陆沧往回走。
两人缓缓地朝厚德堂的方向去,经过市集时,谢晚桃又被一个卖糖葫芦的给吸引住了。
“陆大个儿。”她抬起头装可怜,“那个糖葫芦,裹在表面上的糖汁晶莹剔透,里头的山楂果又红艳艳的,你说,是不是很好看?”
“唔,那做糖葫芦的手艺的确不错。”陆沧忍住笑,点了点头,对她的话表示赞同。
“你看,我今天都这么惨了,想吃的东西也没吃着……”谢晚桃锲而不舍,咬着嘴唇继续期期艾艾地道。
“我瞧你中午吃了不少饭菜啊,这会子又饿了?那咱们赶紧回厚德堂去,找找还有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陆沧憋着笑,摆出一脸货真价实的同情。
谢晚桃气结,一跺脚,往他胳膊上捶了一拳:“我说陆大个儿,你就给我买一支糖葫芦不行吗?”
陆沧斜睨她一眼:“你自己没钱?糖葫芦不过两三文,你都不舍得出,也太小气了!”
“什么话?!”谢晚桃气哼哼一拧脖子,继而,又理直气壮地大声道,“我的钱,那是要派大用场的!说到小气二字,你连两三文钱的东西都不肯买给我,不知道咱俩究竟谁更吝啬!”
陆沧笑着摇了摇头,走到那卖糖葫芦的小贩面前,从上面取了一支,递到她手里。
谢晚桃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张嘴便咬了一口:“唔,比平元镇的好吃多了!你要不要?”
“我?”陆沧稍稍愣了一下,“你明知道,我不喜食甜。”
“不过是一颗半颗的,它还能腻死你不成?”谢晚桃却是不依不饶,将糖葫芦高高举到他面前,“你就吃一口,包管你不会后悔的——还是你嫌弃我吃过的东西?”一面说,一面就要往他嘴里塞。
陆沧啼笑皆非,下意识地伸手一挡。许是两人身高相差太多的缘故,也不知哪里出了错儿,他一时力气用得大了些,竟将整支糖葫芦摁在了谢晚桃脸上。
“你……”谢晚桃霎时间呆了,瞪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甚至忘记了挪开自己的手,半张着嘴,脸上罕见地露出呆傻的表情。
“噗!”陆沧忍不住喷笑,捏住她的腕子将她的手拉开,顺便用手指蹭掉她腮上和嘴角的一点糖渍,“我都说了不吃,你偏生不听我劝,你看……”
他说着,竟鬼使神差将手指放进口中:“好了,我尝过味道了,这便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