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时有消息称,只要战争一结束,便会立即补办殿试,当届的贡士,皆可如常参加。你爹原本还并不担忧,只管在家安安心心地等待,这一等便是两个多月,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我有了你和早桃。可……后来,你爷爷忽然决定要领着全家搬来月霞山,你爹满心的希望,也便就此落空了。”
谢晚桃心下了然,轻轻点了点头。
怪不得谢老三对于谢老爷子和整个谢家有这么大的怨气,怪不得他破罐子破摔,每日与酒为伍,对任何事都不闻不问,更怪不得他会在后院中,对涂善达说出那番“说不定已经进了翰林院”的话。如果当年,谢老三真的中了状元,他的仕途就算不是顺风顺水平步青云,也至少不用再为自己的前途奔忙操劳。换做是谁,忽然遇上这种事,恐怕也不能泰然处之吧?
她忽然对谢老三产生了一丝同情。她的这个爹爹,或许对他们兄妹没有尽到任何责任,或许像烂泥,像废物,但如果当年不是搬来了月霞山,他本不该拥有这样的命运啊!
“可是……”谢晚桃想了一想,接着道,“难道爹就不曾跟爷爷努力抗争一下?这么大的事,说什么也不能由着爷爷一个人做主吧?况且,爷爷到底为什么一定非要离开京城,搬来这月霞山不可?”
“怎么没有?”冯氏苦笑着摇了摇头,“你爹当年,能使的招数,全都使了,甚至寻死,都未能动摇你爷爷分毫。就在我们来月霞山的路上,他还妄图偷跑过几回,可他手无缚鸡之力,又吃不得苦,轻易就又被逮了回去。至于你爷爷为什么执意要搬来这里……四丫,不是娘想要对你有所隐瞒,这件事,就连大丫,也未必能知道得清清楚楚。其中牵连实在太广,真的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该打听的,娘,实在不敢,也不能说。”
谢晚桃有些泄气,但同时她也清楚,今天冯氏已经说了太多,再想从她口中套出什么来,几乎难如登天。也罢,反正当初万氏也在她面前承诺过,总有一天会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她,只是时候未到。那么她就且等着看吧,不管万氏说话是不是算数,等她再大些,总能寻到机会问出来。
她隐约知道,当年那一场战乱,是由于圣上的某个儿子起兵夺位,一场仗整整大了三年。三年之后,新皇登基,朝中自然大换血。传说中新皇是个惜才之人,对于那些在三年前考中贡士的人才们,他给予了第二次机会,特许他们可直接参加殿试,并在第二年开了恩科。然而谢老三却错过了这两次机会,并一耽搁就是十多年。如今虽要重新考春闱,却已经算是比较好的结果,而且,必然有人从中牵线。
“娘,对于科举的事情,我实在不太懂。”谢晚桃低着头费力思索,无意识地抓了抓自己的脑门,“我就是弄不明白,这考春闱,总得报名吧?我爹成日呆在家里,又从不曾出门,是谁替他报的名?”
“这个……娘也回答不了你。”冯氏摇了摇头,“自打搬来松花坳,你爹便像变了个人,你也该清楚,他平素是不怎么搭理我的。他只说已经获得了参加春闱的资格,至于这资格从何而来,我……不知道。”
不知道?谢晚桃的目光从冯氏面上扫过,分明看见她垂下眼皮,似乎在闪躲着什么。
其实,冯氏或多或少也应该心里有数,此事与涂善达必然脱不开干系,而谢老三一旦得了涂家的恩惠,就必然得付出些代价。这所谓的代价,说起来也并不多难,十有八九,就是将他的闺女嫁给涂靖飞。
当初在涂善达第一回上门的时候,谢晚桃曾一字一句地吩咐过她,万万不能答应这门亲事。而现在,冯氏的态度表明了对谢老三参加春闱的事不阻拦,在女儿和夫君之间,她选择了将夫君的前途摆在更重要的位置,想必在面对谢晚桃的时候,她也难免有些心虚吧?
谢晚桃垂下眼帘,眸中是藏不住的笑意。
很好,很好,这涂老先生,果然不是一般人。前世她和涂靖飞你情我愿,倒省却了涂善达的不少功夫。而今生,眼看事情棘手,他便屡出奇招。重新回到这世上,这就是老天爷赏给她的试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