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星期一,下午。按照会议议程,矿务局党委扩大会今天第二次全体会仪,集体汇报分组讨论情况。并由各二级单位党委党组负责人联系本单位实际,介绍经验,提出问题,探讨硏究下年工作思路。昨天下午,张祜同从长安飞回来,和刘真商定,今天的大会发言,张祜同开个头,主要由刘真讲。新华社西北分社记者刘一枫也来了。他是来采访报道矿务局企业改革做法和经验的。刘真对刘一枫说:“矿区企业改革,还谈不上有什么经验,只是发现了问题,有了一些解决问题的思路,即使做,也是刚启步,摸着石头过河,边走边探索,具体问题和想法,明天我在局党委会上详细谈,一块儿听吧。”于是,三人吃了早饭,便向矿务局办公大楼会议室走来。进到二楼走廊,三人就见会议室门口,有两个保安在检查入场证件。张祜同估摸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大人物到会,搞起安检来了。”刘真想到刘一枫没有入场证,看看表,离上班时间还有十那分钟,便捣了一下刘一枫道:“走,上三楼去给你办个入场让。”二人风风火火往三楼奔去,张祜同径直向会议室走来。
刘真和刘一枫从三楼下来,刘真看看表,已过了开会时间,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往会议室奔去。进了会议室,只见鸦雀无声,与会人员都在干坐着。大楼已经供暖,可是,会议室里的气氛,给人的感觉却是阴森森的。刘真瞟了一眼郑有德,只见他面无表情,脸色铁青,双手摁在桌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南墙。刘真安排刘一枫入座后,赶紧在张祜同旁找个空位坐下来,正想凑过身子跟张祜同耳语几句,只听见郑有德发话道:“开始吧。”话音刚落,三个警察已来到刘真身后。一个年长些的高个子警察开口问道:“你叫刘真吧?”刘真回过头来,迟疑了一下,没等回答,那高个子警察把一張纸拽到刘真面前桌上,冷冷道:“没错,找的就是你。”敲着那张纸命令道:“签上字,跟我们走一趟!”刘真望去,那纸上打印的是“西江省人民检察院<<批准逮捕决定书>>”,还没看上正文,两只胳膊已被两个警察一边一个架着,拽出了座位。没等回过神来,双手已被手铐铐了起来。刚架出会议室,那高个子警察恶狠狠地命令道:“把镣子扎上,戴上头套!”就在警察忙着扎脚镣的当儿,只听屋里传出张祜同的声音:“秘书长,怎么回事?”又听刘一枫在说话:“领导,我是新华社记者,请你介绍下情况。”只听见郑有德莽声莽气道:“找他们问去吧……”后面没听明白,就被两个警察架着押走了。
刘真两眼一抹黑,只知道被人推着搡着上车,扶着摁着落坐,拽着扯着下台阶,待到摘下头套,重见光明时,第一眼见到的是对面墙上的八个黑体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两个警察用两副手铐,把刘真两手分别铐在老虎椅子两侧的扶手上。又用两副脚镣,把刘真的双脚分别扎在老虎椅子前面两个椅子腿上。然后背手叉腿站在两边,虎视耽耽地瞪着刘真。高个子警察点着了一支烟,眯缝着眼睛,问道:“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吧?”刘真心想,你穿着警服,拿着警棍,还用问么?还没回答,又听问道:“知道为什么抓你进来吧?”刘真如实回答:“不知道。”高个子警察突然咆哮道:“好!我让你知道知道。”接着,挥开大手,左右开弓,劈哩叭拉朝着刘真脸厐曶扇开来。打了一阵停下来,瞪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吼道:“说,给老子老实交代!”刘真是被打得麻木了,还是被心疼吸引过去了,皮肉之痛毫无知觉,内心却被这奇耻大辱痛得有如万把钢钉戳了进去。他吐了口嘴里的鮮血,正色道:“我与你素不相识,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对我下此毒手?你要问什么,只要我知道的,告诉你。你应当知道,刑讯逼供是违法的!造成冤案,要受到惩处的!”高个子警察不由分说,又扇了刘真两个耳光。回过头来,朝那两个年轻警察道:“拿两个电棍来,你俩来侍候他!”两个小警察齐声应“是”,如狼似虎一般冲出门外。旋即拿来两个电棍,在刘真两侧,一边站立一个,你笞一下他捣一下,轮番击打起来。起初,刘真还本能地左避右闪,电击了十几个回合,便不省人事,昏倒在老虎椅上了。高个子警察朝两个小警察道:“端盆凉水来,不能叫我们干活,还让他在这儿睡觉!”两个小警察端来盆凉水,往刘真头上脸上浇着。刘真醒来了,高个子警察拿着电棍敲着桌子威胁道:“我拿这东西打死你,都找不着证据!你还是老实交代吧,免得再受皮肉之苦!也让我们早点睡觉。”刘真反问道:“你让我交代什么?我堂堂共产党员、国家干部,别说违法犯罪,就是触犯纪律的事情,也找不出一桩!…”“你还嘴硬!”没等刘真说完,高个子警察猛地一电棒笞到刘真嘴上,刘真一阵震颤,又昏死过去……也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刘真又被浇醒过来。高个子警察指着桌上的纸和笔说道:“老实跟你说吧,我干了二十年警察,到我手上的人犯,还没有一个不老实交代的。给你手铐解开,老老实实写,我去睡会儿,回头再来侍候你。”
警察走了,坚如铁盒般的地下审讯室,出现了死一般的沉寂。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