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后宫的寂静不同,勤政殿所在的周围,连绵了数十座殿宇亭台,却是一片嘈杂喧闹。
勤政殿因今夜的特殊性本寂静的如同无声的世界,可是当卫尉孟荣带着数千的卫士以勤政殿为中心,展开地毯式搜索合围,将勤政殿通向其他地方的几条道路通通封死,并且以卫士数量的优势不断的向着勤政殿压缩包围圈时,如同一颗石子落在水中,顿时跌宕轩然大波,卫士与郎官首先接触,没有多少交际,战斗很快就爆发开来。
郎官和卫士战力相差不大,可惜因数量上的不足,很快就开始溃败,于是铁鹰剑士只得加入战局,对于始皇帝一方来讲,战况并不容乐观。
铁鹰剑士八百余人,但宫廷的暗处只安插了上百人,更多的则分散在帝都各个角落里,大批人手的调动势必会招来赵高一党的察觉,因此此刻的勤政殿内只有着一百多铁鹰剑士以及两千余郎官罢了,而赵高一方,除了孟荣手下的八千卫士之外,他的手里还有着上千数的死士和私兵,更为重要的是,卫士营中,有着一队差不多三百人的弓弩手,这才是令人担忧的。
而事实上,这种担忧并不多余。
勤政殿的西边是安德殿,这个殿规模不是很大,但占地却不小,主要是这个殿所在的苑建造有极大的花园,夏季并非百花争艳时,花园里显得有些落寞,感受不到多少花香的飘逸,花园旁则是一片面积约三十来丈的荷塘,夏季六月,恰是荷花满塘时,碧绿的叶在夜风中袅袅生姿,静若处子,挣开的叶瓣好似一双宽厚结实的手,正努力的捧着手中美的仿若少女羞涩时红润了玉颜的荷花。
若正常时,这里本该是一片祥和美妙的地方,可今夜注定它会遭受野兽的吞噬。
回廊甬道,花园内,池塘边,上演着一幕幕残酷的拼杀,安德殿苑成了杀戮场,这里失去了夜的静谧,多了些肃杀与疯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本就稀薄的花香此时早已被这股血的恶心味道覆盖了,荷花瓣飞溅了血,原本白里透红的花瓣也变的格外妖娆,艳润殷红。
昏暗的灯光忽明忽暗的映着残酷的画面,头颅抛落,血箭飞she,血凄凉的溅落在墙垣窗格上,兴许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逝去。地上趟了许多尸体,血虽未流成河,却也浸润打湿了这方土地,凄厉的惨叫声不时回荡在耳畔,战况愈演愈烈。
郎官死去了半数,活着的战力也在逐渐下降,卫士死的更多,但就绝对数量而言,这点伤亡在孟荣看来根本不值一提,若非铁鹰剑士身手了得,穿梭在各处战场,若夜里的魅影,时时杀的卫士接连后退,此刻他们早已攻破了勤政殿最后的防御阵地。
孟荣见着这些铁鹰剑士,双眉皱如山川,眼底闪烁着深深的忌惮。
“不愧是帝国的真正精锐,若是单打独斗,他们任何一人都不在我之下,好可怕的一支力量,若这些人全部投入战场中,那便是八百猛将,有这些人在,大秦的军队可谓所向披靡,只可惜,大秦已经安稳了二十年,铁鹰剑士的可怕之处恐怕也早就被人们遗忘了。”孟荣喃喃,心底多少对铁鹰剑士有些佩服,只可惜今夜他们必定会灭亡。
“大人,弓弩手已经到了!”这时候,一名亲卫忽然道。
“很好!”孟荣闻言望着那些勇猛过人、灵活多变、穿行于战场中上蹿下跳让人很不爽的铁鹰剑士,目光闪过一丝冷芒,嘴角扯起残忍的笑容,冷冷道:“开始吧!”
勤政殿内,御座之上的始皇帝面色难看,眉眼阴沉,听着殿外隐隐传来的杀戮声,他的眉紧紧地皱起,下唇看起来都有些垂扁,而在他的心底,此刻是复杂的,甚至于还有一丝悸动,他竟然心悸了,哪怕这悸动很微弱。
按照他的想法,情势本不该是这样的,四百铁鹰剑士居然拿不下赵高?竟然让赵高有了反扑的机会?这中间究竟哪里出现了问题?谁向赵高告的密?始皇帝自信,赵高布置的眼线全部都被他诛杀了,不可能有人替他告密,且自他苏醒到现在,也仅仅过去了半日而已,他刚苏醒时并没有惊动任何人,一直到子车涯走入他的寝宫为止,他确信没有几人知道他苏醒的消息,可是如今形势却出乎意料的脱离了他的掌控。
始皇帝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好似有一双看不见的眼,一直躲在黑暗中,默默的注视他,让他如芒在背。
“君上,看来勤政殿是不能在呆了,不若趁着此刻战力犹存突围吧,赵高根基不稳,禁军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他掌控的,只要君上出现在禁军大营,相信他们都会弃暗投明,效忠君上。”一旁李斯面露焦虑劝道。
此刻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连塚与子车涯皆出去指挥战斗了。
始皇帝听罢,也是暗自点点头,事到如今,的确不能坐以待毙,正待他开口,这时却闯入一名铁鹰剑士,他的胸前也绣着一朵祥云,乃是铁鹰剑士中除了连塚与马榷之外,唯一剩下的一名副统领。
“微臣鱼俱灭,参见陛下。”来人单膝跪地,恭敬道。
他的道来在始皇帝预料之中,准确说,一早便是始皇帝派他出去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