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烈王睡下,姬武脸上笑意荡然无存,周王室尊崇礼法,从而掌握天下八百载,王宫内有分管各种事物的内侍官,大巫医只是其中之一,要想排查出哪些人对威烈王有恶意,实在是太难。
与颜醒一起来到偏殿,侍女送上清水与干净衣衫,两人随便清洗了一番,就开始谋划针对西周公的一应事务,既知西周公是恶人,就必须对他有所防范,不仅是宫内,即便是宫外,也要防着西周公对姬武下手!
“王叔子可有成见?”颜醒搓着面庞,俊朗的青年此时显得无比疲惫,显然是日夜操劳之故。
太宰的职权实际上还在三公之下,只是三公一般由德高望重的诸侯来担任,而诸侯还要兼管自己的诸侯国,所以作为天子近臣的太宰成了王城中理论上最有权势的人。
既然是理论上,自然是有人的一边拉后腿的,据老内侍所说,颜醒是三代以来最有魄力的天官冢宰,他将王宫中各种杂役裁撤一半,大大削减了王宫中的开支,要知道,韩魏赵三家已经分晋,姬姓诸侯又少了一家,现在只剩下一个齐国,而且,十多年之后,田齐将要取代姜齐,那时候,就再也没有姬姓诸侯了!
因此,现在的周王室已经非常落魄了,好在东西周公虽说各有心思,但对王室却不太敢克扣,这也是建立在威烈王在世的前提下,若是老王宾天,这两人会不会继续安分,谁也不得而知。
所以,世世代代作为天子近臣的颜氏一族,随时被西周公钳制,过得非常憋屈,东周公虽说很安分,但也不是什么好鸟,而颜醒又是胸怀大抱负的年轻人,自然对东西周公都非常不爽。
现下周王朝出了个杀伐果断的王叔子,他似乎在姬武身上看到了些许希望,虽说周朝的嫡长子继承制对于另立储君限制很大,但却并非无法转圜,周朝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比如幽王废了宜臼,当然,这是个反面例子,但若是老王心志坚定,王叔子被立为储君完全不难!
目下最为棘手的事情,就是如何处置西周公,虽说从大巫医口中得到确定,但却没有丝毫可靠证据,要想将他治罪,实在是难上加难,再说了,即便有罪名有证据,能不能拿下西周公还是两说呢,人家可是实权诸侯!
这就是他对姬武怀抱希望的原因,如果这个王子王子能说出一个可行的计策,他就算是举家“为国”又何妨,话说,自己那小妹也是十五岁,长得也算天人之姿……
“有成见,但还没有成算!”姬武的声音将他从幻想中拉回来,姬武两手揉搓着太阳穴,但却让怀揣希望的颜醒心里一喜,若是姬武进宫之前他是心如死灰,现在就是枯木逢春!
颜醒双手放在胸前搓个不停:“王叔子但有难处,尽管说便是,颜醒自当竭力为之!”
姬武诧异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嬉笑道:“太宰大人是憋屈日久,心中怨怒么?既如此,你我当好好谋划一番,成算,明日晚间本君自当与太宰大人商议一番!”
“商议一番?”颜醒心头思虑电转,这样说来,王叔子是答应了,可这话说也太露骨了吧?
“如此,颜醒从命!”颜醒完完全全放下姿态,作为太宰,他完全没必要向一个王子行礼,但姿态却要摆出来。
姬武心思瞬间活络过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接着开口:“嗯,目下之事,乃是父王安危,明日便让父王搬到本君府中,为父王调理,但还需要一个人手,不知道太宰大人有没有好的人选?”
颜醒一笑,神秘兮兮道:“自是有好的人选,明日就送到殿下府上,若是殿下中意,就留在殿下府中罢!”
“好,既如此,还请太宰大人为被本君安排车驾,本君有一些事情,要到宫廷尚坊一趟!”姬武说过要给老王做一件物事,保证他安安稳稳出宫,现在已经是深夜,必须要抓紧了!
“殿下随我来!”称呼一变,姬武觉得舒服了许多,都是有名字与称呼的人,“王叔子”这个称呼,就相当于乡野之家称呼第三个儿子为老三一样,是长辈对晚辈的称呼,颜醒愿意改口称姬武为殿下,即是尊称,也是传达善意的一种方式。
姬武拿了太宰令牌,乘上颜醒给他安排的轺车,在吱吱哑哑的车轴声中到了王城西边的宫廷尚坊,这里是精熟工巧制作的工坊聚集地,属于王廷,也是周朝各种手艺的神圣之地。
尚坊的老工匠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王车来到这里了,宫廷中用的车辆,即便是最简单的缁车,都是由尚坊工匠精心打造的,这也就是为何车轮是木制,但姬武却没有感受到太多颠簸的缘故。
匠人的名声来自于技艺,他们对于宫中的每一辆王车都非常熟悉,何况是君王日常乘坐的那一辆呢,光是听声音,就能听得出这王车乃是周王御用,一般人,连驾车的资格都没有。
姬武一下车,就能看见停车之处四周共有六座大屋,大门敞开,古朴意蕴十足,有些许破落,但打扫得很是干净,比起王宫都要好上不少。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子六工?”姬武有些感慨了,这只是供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