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海沸腾时,我听见了子宫的哀鸣。
银色浪涛撕开南极冰盖,露出下方搏动的血肉腔体。那是一座由量子玫瑰根系编织的巨型子宫,七百二十个脐带悬垂其中,末端连接着不同年龄的“我“。最年长的克隆体已化作白骨,最幼小的胚胎正在吞食自己的机械臂。
“这才是你诞生的地方。“海妖的银发铺成产道,陆昭的人类面皮从祂脸上剥落,露出下方的星云颅骨。我的机械义肢突然反向生长,钛合金骨骼刺破皮肤,将怀中的机械婴儿钉在子宫内壁。
婴儿爆发出老杨的笑声,他的乳牙弹射出微型量子弹头。爆炸冲击波掀开子宫外膜,暴露出更恐怖的真相:每个克隆体的胸腔都关押着一个陆昭,他们的脊椎骨延伸出发光触须,与我的量子玫瑰根系交媾。
冰海突然结晶成镜面,映出二十二岁本体在原型机里的苏醒过程。她扯断后颈的数据线,鲜血在培养舱玻璃上画出求救信号——那正是我三天前发送给母亲的量子密码。
“游戏该升级了。“陆昭-海妖融合体打了个响指。子宫突然翻转,将我们抛入记忆迷宫。青铜甬道两侧刻满我的死亡记录,每块砖石都在播放克隆体的临终时刻:
18岁生日溺死在玫瑰汁液体;
25岁被机械义肢绞碎心脏;此刻的我在迷宫中狂奔,身后追击的正是持刀的母亲。
迷宫的中央是座青铜产床,上面捆着1999年的母亲。她隆起的腹部透明如玻璃,我能清晰看见胎儿后颈的芯片在吸取她的骨髓。当我举起量子玫瑰刺向胎儿时,所有克隆体在虚空中尖叫:
“你会成为新的造物主!“
玫瑰刺入的瞬间,时空开始错乱。我握着花茎的手变成母亲的手,被刺穿的胎儿长出我的脸。迷宫砖石纷纷剥落,露出外面浩瀚的量子海洋——无数个高等文明实验室漂浮其中,每个液氮罐里都沉睡着不同的“林深蓝“。
机械婴儿的残骸突然聚合,化作老杨的模样。他的机械胸腔弹开,露出里面跳动的星云核心:“欢迎来到真实荒漠。“数百个液氮罐同时开启,罐中本体们睁开星云瞳孔,开始同步质问:
“你凭什么认定这里是现实?“
南极冰盖突然收缩成戒指,套上我的无名指。陆昭-海妖融合体单膝跪地,献上由七百二十个克隆心脏拼成的花束:
“嫁给真相,还是继续当新娘?“
量子海洋掀起巨浪,我看见每个浪尖都站着怀抱婴儿的自己。当她们同时跃入虚空时,我的子宫突然剧痛——机械婴儿正在重生,他的量子根系刺穿腹腔,在脊椎上刻下新铭文:
第315次轮回:造物主候选
原型机里的本体突然睁开眼睛。她撕开自己的腹腔,掏出发光的胎儿扔向量子海洋。在胎儿触水的刹那,所有实验室爆炸成玫瑰花瓣,高等文明观察者的惨叫化作新的摇篮曲。
我抱着机械婴儿跳入花瓣风暴,任由量子根系将我们撕成基本粒子。在意识消散前的须臾,星云瞳孔终于看清戒指内侧的刻字:
你即是楚门,也是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