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恰好,盖住了那块衣料之下的、最深的一道伤疤。程明笃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无比僵硬。他犹豫了一瞬,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小手,又抬头,看向她那张同样狼狈不堪、脸上还挂着一道狰狞血痕的小脸。她不怕他。
哪怕在见识了他最冷酷、最暴力的一面之后。他也缓缓地,抬起了自己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他的指腹,轻轻地、无比珍重地,覆上了她左眼眼角下那道还在往外渗着血的、触目惊心的伤口。
死寂的一片废墟中,两个同样伤痕累累的灵魂,在用一种最原始、也最坦诚的方式,无声地,触碰着彼此最深的伤疤。她在他眼中,第一次看到了自己。
一个暴戾的、疯狂的、不计后果的恶魔,和恶意消退后,那个悔恨又畅快的自己。
空间,在此刻,被拉长,被扭曲,又被撕裂。她自嘲地说:“对不起,我还是使用了暴力,尽管我拼命克制、压抑…”程明笃覆在她伤口上的拇指,轻轻地、为她拭去了新涌出的血珠。他说,“这世上,没什么绝对的是非善恶。”那看向她的目光,深邃而又坚定,像一片能容纳她所有不堪与罪恶的、漆黑的星空。
“当语言和规则都失效时,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手段。”他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因为震惊而缓缓睁大的瞳孔,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句足以颠覆她整个认知世界、也足以将她从自我憎恶的地狱中,彻底解救出来的神谕。
“既然走投无路,又何必,犹豫?”
这句话,像一道最慈悲咒,瞬间,不动声色地粉碎了心中的黑暗与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