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跪之下,居然被跪得裂开了。
魏武站起身来,几步走到魏行云面前,“大伯,小武明白你的好意,是小武对不住你!可小武的爹娘还在役牢里,小武吃得再好,住得再好,也是睡不着的。我不知道那苦营是什么,但我自幼就在役牢中长大,我不相信,这天下还有比役牢更可怕的地方!”
说罢,魏武昂着头,对着武仆道:“带路,无论是板子还是役牢,我魏武,不怕!”
一旁被暂时禁锢了修为的魏行云听到这话,眼眶一下就红了。这个汉子,就是被刀斧砍中也不会哭。可是魏武的遭遇,却让他心头不由一阵酸楚。他和魏行峰两兄弟,自幼感情便极好,如今见到他养出了个硬骨头的天才儿子,又是一阵欣慰和感慨!
很快,大半个魏府的人都知道了,三爷的儿子刚回到家中便得罪了家主。有不少的人都私下为魏武感到惋惜,这个六岁的孩子刚从役牢出来,便又被发配到苦营之中。这孩子的命,可真是相当的凄凉啊!
苦营,是魏家奴隶所居住的地方,也是选拔魏家武卒的地方。整个苦营,是严格按照秦军陷阵死营的方式进行管制的。
魏家先祖魏古当年便是陷阵死营中崛起,在成就武道之中更是成了管理一郡死营的武卒长,而后,便将死营的管理之法带入了魏家。
魏武被带到苦营的时候,已经昏厥了过去。家法所用的板子和锻骨用的板子完全不同,而施家法的仆役更是天生冰冷,从没有手下留情一说。
一个血肉模糊的孩子,被丢到苦营校场当中,顿时引得苦营中人不少好奇。
被施家法后,逐入苦营的魏府人,曾有不少,可从来没有一个六岁的孩子遭遇过如此待遇。苦营,如非大过,大错,是不可能被逐入的。
六岁的孩子,事理不懂,气力不足,那容易犯下什么祸事。可眼下偏活生生出了这么一个例子,苦营中的人不得不好奇。一群人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人上去搀扶。苦营吃食不足,每日劳作训练又是极苦,没人愿意带上一个孩子,或者扶上一把。
月色清冷,夜风一阵阵挂在魏武身后的伤口之上,激得他清醒过来。他想要努力爬起,可一番清醒后,还是颓然倒地。
——后悔吗?
“不,我绝不能后悔!”
上一世虽然平平安安,可魏武畏畏缩缩了一辈子,憋屈了几十年后带着无尽悔恨死去。重生之后,要让魏武再如上辈子一般,他绝不甘心。
他不是不知道抗拒魏本元的结果,完全可以先假装应承下来。可若那样,重生又有何等意义,重复的人生,无异行尸走肉。前世加六年役牢,他已经够了。既然走出了囚笼,他便不能在委屈自己的心。
“天即要我再活一次,我定然要活个无怨无悔,自由自在!”
新生的六年,虽然苦楚,可魏武对自己的父母却是相当的感激。他们的疼爱,他们的努力,他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六年的相濡与沫,让他做不到前世大多数人那般自私自利。
人,若不能记挂些什么,若不能感激些什么,那还是人吗?
没人帮忙,魏武还是一次次想要努力站起来,可背后臀部的伤势却是极重,每动一点,都如锥心刺骨一般。
摇摇晃晃,可魏武还是站起来了。他努力地站直着身体,冷冷看着围着他指指点点的那些人。
地上的血渍,很快被阴冷的夜风吹得凝滞成了一块,一块。
“这里,便是苦营吗?”
魏武鼓着嗓子,大声吼着。他这一吼,却让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没有人能想到,这个孩子居然能自己爬起来。更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爬起来的第一句话,便带着挑衅之意!
谁来回答,谁敢回答?
营头不在,没实力的不愿惹火上身,有实力的也不想自找麻烦。于是,偌大一个校场,除了呼呼的风声,和魏武痛苦的喘息声,便再没了别的声音。
一息,两息……
半天都没人答复,大多数的人在好奇心过后,便索性离去,没人看好这个年幼的孩子。
年幼不是过错,可那种倔强,那种挑衅的傲气,在这苦营中便是天大的错。
苦营,虽不是军营,可胜似军营。你可以没本事,也可以眼高于顶,但你绝对不能傲气,不听话。军队,只要服从命令的人。至于,不能服从的人,在这苦营之中,便只有一个结果。
那便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