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了她养了她。爱怎么骂就怎么骂。爱怎么修理就怎么修理。你给我滚一边去。”
安碧薰泼口骂道:“她是你生的。我可不是你生的。再者说。生孩子有什么了不起。我娘落生。可不是她自己要來的。你生的自然就该你养。难不成还要把她扔在野地里。难不成沒被遗弃还得感谢你。【娴墨:妙绝。父母原是“该”。千古第一忤逆奇谈。如今父母要孩子。讲的总是这个“要”字。有一要字。就是该之起因。无债能要么。要來的都是债。】”妙丰急得手足并用爬过來。在底下不住扯她裤脚:“你这孩子乱说什么……快。快跪下给你姥姥赔不是……”
安瑞文、敬国沙、姚灵璧等人眼巴巴在旁边瞧着。谁也不來插这个嘴。原來付凝芳年轻的时候嫁了个姓乔的木匠。夫妻原來还算和美。可是怀孕期间丈夫在外偷腥有了女人【娴墨:孕期真多有此事。】。不等孩子下生。就跟那女人私奔跑了。付凝芳生下孩子是个女儿。起名“乔倚荷”。她沒了丈夫。只得靠给人浣洗些衣服度日。
好容易将孩子拉扯大了些。她内心里对丈夫的恨意却愈发深重了起來。动辄毫无來由地便打这孩子一顿。发展到后來。甚至在小倚荷的脖子、手腕上拴锁链。不管干什么。都拉在身后。有一日母女出门买菜。小倚荷瞧见街上有男孩子玩耍。多看了一眼。被付凝芳发现。登时给了一个大巴掌。当时把耳朵便打聋了一只。脑子在剧烈震动之下。智力也受到了影响。
付凝芳后悔莫及。从此后加倍疼惜女儿。可是她的疼法。就是要女儿必须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娴墨:天下父母通病。】。一不可瞧男人。二不可看女人【娴墨:天下无可看之人矣】。因为瞧男人难免春心浮动。将來说不定要去偷人家汉子。瞧女人又难免学人打扮。将來还是要偷人家汉子【娴墨:汉子被偷。不怪自家汉子。怪人家偷汉子的。怪人家不去找人家。反教育自家女儿。真魔怔。】。若是女儿有哪句不听。便痛打一顿。因为“打你便是疼你。免得你去偷人家汉子。”她爱之越深。打得越狠。人也越來越失控。【娴墨:总归是着落在一个偷字上。古人偷东西原不叫偷。叫盗。只有偷人才叫偷。偷字左人右俞(音树)。医学中讲各俞穴。这些穴都是通路。通心。则愉。高兴。通人。则偷。所以偷情也高兴。但这个通都是暗通、私通。愉的状态是心里暗暗高兴。如果表面也高兴起來。则是欢了。会手舞足蹈。愉决不这样。而是坐着坐着心里一美。抿嘴就笑了。甚至只是一个眼神微妙的笑意。若似花苞初展。不盛开。付凝芳不高兴。恰是心里不通。“凝芳”之名。起得恰如其分。她这病也好治。只需要学燕舒眉。多打手心。或者多看看表演。多鼓鼓掌。让心花怒放就能好。情志病难治。主要在于病人不易配合。配合得好。治來也轻松。如今西医治抑郁乱给药。搞得一踏糊涂。都是把小病治成大病。大病治成绝症。最后关疯人院一辈子了事。钱倒是不少挣。】
小倚荷长到十四岁那年來了月事。付凝芳欢欢喜喜给她做了个月经带。又包了饺子庆贺女儿成人。哪料第二天小倚荷便将洗过的带子晾在了杆子上。付凝芳大吵大骂。说这东西只能放屋里阴干。哪能搁在外面來晾。你这明明是要招蜂引蝶。将來要偷人汉子。抄起竹片來又把女儿暴打一顿。小倚荷哭了半宿。多年的积怨再也按捺不住。趁母亲打累睡着之际。把父亲做木工活儿的刨子找出來。小心翼翼摸到床头。一寸一厘地贴近去。猛地按在娘的脸上。狠命往前一推。。
付凝芳大叫一声醒來。半张脸连肉带骨已经刨去了一层。血流得满枕都是。等邻居们惊动起床举火來看时。母女俩居然在屋中抱头痛哭。两张脸上都满是鲜血。哭声凄厉。宛如活鬼一般。当下上去几个年轻力壮的把她们按倒在地绑了起來。人们纷纷议论。说这两母女都被妖魔附体。不是正常人。因此将她们绑在村口。要堆柴烧死。幸而吴道打此经过。救下二人。问明原委。又把她们收做了徒弟。此后小倚荷的耳疾虽然被治好。但脑子的问題纵是吴道的妙手也始终沒能彻底解决。总像少了根筋一般。付凝芳对此颇多歉疚。小倚荷对母亲的脸伤也十分后悔。母女俩的关系始终是既亲得要命。又别别扭扭。【娴墨:无肝爱子。与凝芳爱女。都是因爱而生摧残。无肝爱子。呵护未加一指。凝芳爱女。打骂都成常态。子承母恩二十年。积郁终究自毁。女顺娘心十四载。到头反目成仇。此处写道门母女。又与宫廷衬照。此之结果。造彼之因缘。彼此互生互鉴。咬尾衔头。回环如龙。】
后來乔倚荷随同安瑞文赴京给嘉靖帝传丹法。被封为妙丰真人。可是丹法沒传成。反而闹出了乱子。听说女儿偷汉居然偷到了皇帝头上【娴墨:要偷就偷个大的。笑今日女子多有不争。月给几千块。就甘心做人二奶。实在沒志气得很】。付凝芳简直气发了疯。若不是吴道拦着。早上京去摘了闺女的脑袋。这次妙丰带安碧薰回來。娘俩又大闹了一回。付凝芳一气之下搬到了山脚去住。吴道为缓和矛盾。便让安碧薰这隔辈人去陪她。这几个师兄弟都知道大师姐的脾气。想來安碧薰这些日子在她身边。定然吃了不少的苦。因此这当儿看安碧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