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柳二两离乡北去，已过半月月有日，路途没得那么多调子，只有脚往前迈着，日月轮息，风尘交错，柳二两倒并不觉疲惫，有时经过小村便停脚歇息，填饱一下空缺的粗布袋子，卖掉几幅书画换两钱吊子，买些干粮，换双布鞋，白日小步赶京，夜来趁着人家灯火明明，也抱着印图的杂书看看，倒也有那凿壁偷光之感，倚着墙儿谁在巷子里是常事，也有时爬上树睡在枝上，不过那次跌下差点被灌木刺瞎了眼睛，让他对睡上边无比的膈应，有幸时，有些书香世家挺赏识二两这小子的书画，给他多些吊子，他也颇喜欢散钱住住客栈，如今二两被一大家收留，陆家陆先生见他才气风发，即便知道二两是往京的娃，仍是让他留了几日，旦日他便要再度远去。
陆家屋院大气又典雅，更值得称道的是陆家后院，倚着山脚，远眺便是高耸的山头，亭子沿边竟镶着玉珠，倘若坐在亭中，正前便是一小潭，入水的径口不大不小，环着小假山，再远看，尽头是那山头。溪水透净的如玉，玉透净的如溪水，那小林子更是美得恰恰好，夏时静静地掩去烈日灼灼，冬时悄悄地偷来阳光点点。柳二两提笔作画，感受着那散在衣布上的光点，溪流潺潺而去也带走了时间。光点渐暗，再抬首，已是一轮明月的辉光，明月如姑娘似的躲在叶后，时而探出头来。柳二两执笔再落，随着最后一墨染上素宣，他久久难以回神，在溪流与小亭间来回踱步。后庭闭合的木门推开，一个长发长须的男子轻步走出，紧跟其后的是一个扎着发的女孩。
“柳小友好有一腔才，家女与你相媲，可落下多少颜面，也称得上是堂里的学生！”
“父亲你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二两兄是真才子不差，但你家闺女哪落下了！”
父女二人看着柳二两的画作，那称赏的神情再埋不住，也如陆父陆坤山后来称二两为“倘称神人龙点睛，柳友眸里对双星”，陆女陆缘缘再有醋意父亲夸柳二两，也是对这个寒门小孩格外欣赏。就这寥寥几日，陆缘缘也总是故作偶然地去接触二两。
“陆父多奖了，缘缘比柳某聪明许多，柳某可哪上得了学堂，缘缘可是陆家的宝才女，未来甚是可期啊。”
说来柳二两讨人欢喜，不止是他那一技书画，更讨人心欢的还是他即使有才却没那些公子哥的傲气，这般待人平和又谦逊无比的男孩，陆坤山多希望能留他作笔人，陆缘缘对柳二两，却也多了些别样的情绪，陆坤山自然明了，可柳二两的身世，注定难以平定，看着心爱的女儿，他也只是叹息，更何况，他也知道陆缘缘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陆缘缘是他落寞时期捡到的孩子，在那吃不饱的日子，分了大半粮给那时只五六岁的缘缘，这女孩又为什么赖上了陆坤山，陆坤山又怎地愿带上这无父无母的女孩，世人难知，曾也无人相谈。
“缘儿，你先去屋子里，我和小友谈会。”陆坤山轻声对陆缘缘说道，陆缘缘轻点着头去了屋子里。
待等到那木门掩上
“你觉得缘儿怎么样呢？”
“很好的姑娘，陆家有这丫头，多了几分灵气呢。”
“那时，我从北边来，路过一村，叫什么谷胡村差点要了我的命，里边的民眼睛杀气重，很重，见我像见了耗子，我买个干粮，老板一见我，便提刀追着我，我当时快疯了，那村子，真是进了也出不去，鬼的很。”
“谷胡村？”
“没错，然后我就遇见了缘缘，我见她站在街道上，一把就把他拉到了一边躲起来，她的眼睛和那帮人，不一样，这我还是看得出的，当时我只是想着…救她一下罢了，怎知道这丫头偏偏跟着我，她的眼睛，就如你说的，灵，太灵了，跟动物似的，干净，灵。然后我就带着她跑啊跑，结果就跑出来了，那地方太鬼了，之后我想，这小孩在外铁被吃了，我又怎么狠得下心。”
“是这样子…原来她并不是您亲生女儿。”
“有过之而不及。”
“那您今天，与我相谈此事，为何呢。”
“柳小友，你是聪明人，又怎么不明了家女的心意。”
“我并不想让陆家如此为难，小子家地不比陆家，远之不及，而且我的志在武官，更是那池里的官。”
“我陆某难言，我不望干涉缘儿的情事，这些，我也只好向你传达。”
陆缘缘的样貌出众，也饱读诗书，待人彬彬有礼，家境殷实，即使不与他柳某相遇，多少公子会因为那一双桃花眼而沦陷。，柳二两自知，自己的书画不过空有小般天赋罢了，他其实也自负，听得那些夸奖的话，他也开心得很，他的梦想是那么俗，就连看那小溪，看那月亮，他也只是心中惊叹。
“真他妈好看。”
若是让他与那世间俗女鱼水欢愉一宵，他倒未有重负，只是厌恶那般罢了，但如今他却是看得那窗边的净莲似的佳人，他不喜吗？自入陆家，何时不想着这女娃的银铃笑语，三月之行，从未有人相伴，这几日，他已欣喜至极。可他仍要吃下苦，去做自己的梦，他若此时应了缘缘的喜，领着她回去那柳边，或许柳长青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