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腻的水流声停止，鲁米的嘶吼消失。
一切都仿佛回归原状，只是面前尚未褪去的红色粘液证明事情还没有结束。
沈铭能感受到左脸又一次灼烧般疼痛。
像是在渴求着什么。
“咕噜”
粘稠厚重的声音响起，粘液开始蠕动，逐渐凝聚成人型。
是鲁米。
他离沈铭很近，可红雾将他们隔绝成两个世界。
“不要怕我。”
他一味重复这一句话，声音仿佛泡在水中伴随着水渍声含糊不清。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沈铭总觉得比起之前的疯狂，此时鲁米更像是在哀求什么。
沈铭思索着或许可以和鲁米交谈试试。
没有亲身与感染者接触过，他天真地认为这人或许还能变回原样。
但就在下一秒，鲁米裂开嘴巴，黑色如石油般的液体涌出，红雾隐隐出现要被吞噬的迹象。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沈铭很清楚，他无法再次操控更多的力量。
有点像电池没电，后劲不足的感觉。
他二话不说，转头就跑。
趁现在红雾还能抵挡，他要赶紧与齐聂他们汇合。
他直觉或许他能靠剩下的一点能量破除困住齐聂他们的幻象。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红雾消散的速度比沈铭想象的还要快，他才刚跳下楼梯，头顶黑红交杂的粘液喷涌而来。
沈铭来不及多想，利用那一点残留的能量操控红雾抵挡。
可还是有一两滴粘液擦过他的衣角，柔韧的布料肉眼可见地化成液体。
该死。
沈铭迅速脱下外套向那一大团黑红粘液扔去。
而后头也不回疯狂向楼下跑去。
明明如此危急，可左脸却没有一点反应。
真的是需要它的时候没用，不需要它的时候不断彰显存在感。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他的吐槽，左脸又一次泛起丝丝热意。
但这时已经来不及，身后的诡异粘液将至，在沈铭看到熟悉的深褐色肉块的一瞬间，他全身被粘液包裹。
眼前一黑。
下一秒，沈铭看到了灰雾。
应该说不是“他”看到灰雾。
而是他看到鲁米看到了灰雾。
走出神光这件事听起来不可思议，毕竟谁都知道灰雾中的危险。
可是与此同时灰雾中又有人类无法丢弃的必需品——能源。
原本教堂禁止普通人进入灰雾，可几十年前能源一度匮乏，无法支撑各大区正常运转。
教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开通通道，允许普通人出入神光。
大多数都是大型企业集团集体雇人走出神光开采能源。
只要穿着特殊防护服，即便是普通人也能在灰雾生存几天，降低受感染的可能性。
但危险并非只是神光，更多来自于各类妖魔。
由此诞生的是重型机械车，即便不是绝对安全，可大多情况下也足以护着普通人到达能源开采地。
而能源开采地也由无印记神明结晶保护着，通往开采地的通路似乎有着类似结界一类的能量罩保护。
看来猎魔人的工作除去寻找无印记神明结晶，还有勘察新能源，开辟通往能源所在地的道路，清理周围的妖魔。
而这些都是沈铭从鲁米的工作画面中总结下来的信息。
此时他正围观鲁米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走进机械车内。
与其说车，不如说更像是战甲，由金属管和铁块拼接，虽然对妖魔没有太大用处，但姑且还是装载有武器。
车上死气沉沉没有人说话，沈铭看到许多人手上并没有手环。
他们应该都是来自贫民区的工人——开采能源是份资薪不错的工作。
起码能让鲁米独自一人居住在下城区。
沈铭始终站在鲁米身边，围观他走下车，脱下防护服，进行感染检测。
在他的视野下他能看见鲁米周身围绕着的灰雾，可是其他人似乎并没有发觉这一点。
鲁米安然回到家。
他打开手环，沈铭能看到他并不算多的存款余额，同时也看到他居住的这栋大楼堪称昂贵的房租。
既然并不富裕，为什么鲁米要选择住在这里？
又过了一段时间，沈铭看到答案。
这是鲁米从小生活的地方，他父母原本都在中央信息局上班，家境不错。
可他们却在几年前死于那起突发的感染者事件，那时的鲁米刚从学校毕业，还没有找到工作。
而父母遗留下来的财产并不允许他在下城区生活多久。
沈铭看着鲁米睡下，他陷入沉思，他同情鲁米的遭遇，可与此同时他感觉像是看到了自己。
那个上辈子工作猝死的社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