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了,何妨进来喝杯茶?”嫣然蓦地打断了菊香的话,唇边漾起猖狂的笑意,“菊影,昙州影阁排名前四的梅兰竹菊四影之一,善用暗器,尤以七星针独步一方。不知可有说错?”
话音未落,一黑衣蒙面之人已箭射而至,虽迅若流星,却是毫无声息,正是高手中的高手。笑容诡异。“那么,菊影该称呼你嫣然姑娘,还是娉婷姑娘呢?”
菊香心头一阵战栗,顿时杀意凛然。好一个菊影!十多天来宁阳分部屡屡传讯有硬钉子上门,故而一切举动能隐则隐,归于沉寂,竟还是给她嗅到了蛛丝马迹。竟还给她盯上了嫣然。昙州影阁果然不凡!手指早悄然按上了腰间的精钢软剑,作势待发。
却见嫣然冲她点了点头,便会意地扭着腰下去了。她虽是宁阳分部管事,到底算不得正主儿,参知机密分量远远不够。
菊影若无其事地踱过来,闲坐椅上,自斟了一盏茶,轻轻用茶盖拨着盏内茶梗,极其陶醉地端至鼻间一嗅:“好茶!清而不淡,余味醇香,真是好茶!”
嫣然浅浅一笑,对她的问题却是既不承认,亦不否认。“风吹衣袂伤离别,锦瑟凄凉多繁弦。红豆泣血诉思念,杨柳岸边悬残月。”
菊影不由呆了一呆,低首沉吟,双颊微红,目中倏然掠过一抹惊疑。这雪澜阁是江湖上的情报大户,她也有所耳闻,查到她的身份不足为奇,只是,这分明是去年她奉诏主事宁阳临行之时某人送她的耳鬓厮语,绝无第三人知晓,如今竟由别人口中说了出来,实在是让她有些吃不消。唇语!对,一定是唇语!一双明眸不由向嫣然看了过去。这么说,雪澜阁早就盯上了影阁,也是,份属同行嘛。
嫣然瞥了她一眼,笑容之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狂傲。“喝茶,喝茶。画船之上,风月无边。莫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才是。”
菊影笑道:“正是。不过良辰易逝,美景难再,倏忽斗转,盛名星移,又当若何。”言下之意,灵隐峰之约,冒名之事恐怕难以收场。
“东风已至,何惧霜雪?”嫣然同样笑得笃定。风已至,路已有。不劳费心。
“菊影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姑娘应允。”
“恕难从命。”嫣然笑容不减,“十万两黄金,如何?”拿钱,或者火拼。志在必得。
好手笔!菊影双目一眯,同样笑得无害,“身外之物,多了,菊影怕是走不动路了。”区区十万两黄金,我昙州还不至于穷到这个份上。做交易,就得出足够的价钱。
“岁月无声,锦年有迹。不是所有过往都能烟消云散的。万物皆然。”
她说的是连云。是敌是友。菊影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指节轻扣桌面,“友谊长存情未殇。不是所有朋友都能走到最后的。人同此心。”
有内鬼。嫣然亦是一惊。哪个小兔崽子活腻味了。“菊影屈尊来访,真是蓬荜生辉啊。”难怪你能摸到这儿来,真是好手段。
“哪里哪里。是姑娘的好茶让菊影夜不成寐啊,冒昧登门,还请见谅。”
她是说内鬼没有投奔她。宁阳分部是不能再动用了。急需清洗。“再加十万两黄金,事成之后,人,菊影可肯相借?”嫣然美目流转。我出钱,你出力。利润对半。一夜,揪出内鬼也足够了。
“成交。”菊影笑道。消息到手,人还留着干什么,废物利用也不错。
“菊影如此大方,雪澜阁定会备下丰厚回礼。”
菊影暗思:她这般志在必得。莫非……
嫣然却没同她再多做解释,神色之中一缕光彩熠熠生辉。
菊影当下也不再多说,抿一口茶,从盏沿上抬起眼来,“多谢好茶。”
嫣然款款立起:“不送。”
却说苏雪晴、梅影一行飞一般南下,不过两日已到昙国铎城。
“姑娘……”苏雪晴大嚷。
“我在这儿。”淡然如风的声音悠悠飘了下来。
苏雪晴抬起头来,竟见连云、慕之轩竟双双坐在一株古槐最顶端一根极细的树枝上!两条人影在夕阳的金光笼罩下,折射着淡淡的柔彩,远远望去,仿佛飘然若仙。见她过来,二人轻飘飘自树上落下,轻盈如羽,翩跹若蝶,姿态万千,俨然一幅绝美的图画。苏雪晴禁不住看得呆了。
这日,连云着了一袭蓝色百褶纱裙,如瀑青丝随意以一根蓝色丝绦挽起,比起素日绿衣的雅淡,更笼上了一层让人不敢逼视的高贵。衣着的改变或多或少都会有关心事吧。苏雪晴暗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永远不要再回头去看。
“才两天就不认识了?”慕之轩打趣道。
苏雪晴懊恼地道:“都是你了,吵什么吵,把我的画还来!”
“什么画?”慕之轩一愣,瞬间已经了然,便对着连云淡淡一笑。
连云抚了抚垂在耳边的秀发,唇角勾起一抹盈盈的亮色:“好久没有策马飞奔了……”
“走!”慕之轩紫衣一展,已将她揽在怀中,眨眼之间掠上一匹骏马,疾驰而去……
绿树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