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彼之时,集在一起目标太大,分散则令敌人不易觉出王爷身在何处,更易脱身。傅敬阳所部与三千骑均受到了袭扰,哪知三国精锐却偏偏给王爷撞上了,唉!”兰影又是一声长叹。
连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昙州有什么动静?”
“梅影正在疾归的路上,现下影阁菊影与雪澜阁紫萱盯着昙州内外。世子殿下发布文告,将王爷被三国联手暗箭重伤之事公之于众,又大开四方城门,守卫不增反减。”
连云嗯了一声,眸中掠过一丝惊疑:“这不是黎青远的主张吧?”
兰影眉头大皱:“可是有问题?兰影也觉得太过冒险。影阁、雪澜阁就算是江湖上的情报大户,百密一疏也不是没有可能,更何况昙州四方城门大开。但,兰影所奏尽被驳回,想来王廷自有考量也未可知。”
“不,这一举措再好不过。”连云道,“你说得对,影阁、雪澜阁难保不会百密一疏。最精密的情报网络,则是让所有人的眼睛都时时刻刻盯着周遭的动静,最强劲的城防护卫,则是让所有人都随时准备放手一击,为家国而战。这一布告发得有胆气,有魄力,昙州无忧矣!可,黎青远沉稳谨慎,又被慕之轩委以顾命王臣之重任,绝不会轻易弄险。崔文廷、卓靖则无此眼界。这样剑走偏锋的孤注一掷,倒是有几分慕之轩的作派,是谁?难道是……慕赜?”
听她一分析,兰影高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说道:“正是世子的主意。王爷说,华丽的笼子驯不出苍鹰,是以,早早便悄然让世子参知政事。凡是王廷奏折,内省均是一式两份,一份呈给王爷,另一则交付世子。王爷每日理完政事之后,再将世子所批检阅一番,或褒奖或斥责或指正,从不逾夜。连着几年,世子跟着王爷也没睡几个囫囵觉。王爷更是辛苦,每天的奏折都这么折腾两遍。王爷还说过了这阵子就亲送世子到卓靖军中去历练呢,哪知……”
连云不由心生感佩,慕之轩的眼光何其长远,就连未来的事都虑得这般精细。难怪水神祭祀大典那样的场合,他都放心慕赜一力承担。单看这一举措,慕赜就不会在谌儿之下啊。加上黎青远,她总算可以放心了。可,他怎么样了呢?
无边的夜色之中,连云竟看不到一丝光亮,忧伤在她眸中划过,刻骨的牵念在心底奔涌:珍重,慕之轩!
昙国边境。阴森森的山洞里,寂静得可怕。
仰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男子蓦地张开眼睛直起身来:“云儿!”
瞬间,狭小的山洞之中立时挤进了四张惊喜的脸:“公子,你醒了!”
一丝苦笑袭上慕之轩的嘴角,这才觉得一阵阵钻心的痛传来,咬牙深吸一口气,方才有力气缓缓说道:“我好像听见云儿叫我……”
娉婷眼睛一红:“是啊,公子,就算是为了主子,你也要撑住啊。”
慕之轩扯了扯唇角:“你这丫头,还哪有一点英气飒爽的样子,淌眼抹泪的,叫你主子见了,还不以为我给你气受了?”
薛琅寒着脸色横眉怒目:“你倒是英气飒爽啊,你明明知道三国精锐会在那里伏击,却偏偏要送上门去。你以为阎王真的不敢收你啊……”
慕之轩皱眉道:“行了行了,整天聒噪你不嫌烦啊。我说你这不死神医怎么一碰到我就没完没了的,也没见你对其他的病人这么大呼小叫过啊。”
孤云、冷月齐齐扯了扯薛琅的衣服:“你就少说几句吧,公子好不容易才醒……”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人,就我是恶棍,还不行吗?”薛琅气鼓鼓地悻道,手下却不闲着,极为熟练地又把慕之轩的伤口收拾了一下,“幸好你身上穿了金丝软甲,不然流苏那两箭非要了你的命不可。不过,你右肩上伤口感染,身上又添了这么多刀剑之伤,要是高烧一直不退,倒是麻烦不小啊。”
慕之轩费力地喘息一下,翻了翻白眼:“要是一下就好,还要你这不死神医干什么?”顿了顿,看着孤云,道:“情况如何?”
孤云重重地一点头,“公子放心。”
“好。”慕之轩终于撑不住,眼前一阵晕眩,身子一晃便向后仰倒……
娉婷伸手在他额上一触,还是那么滚烫滚烫。瞧他黑发乱七八糟地松散着,苍白的脸上双目紧闭,一身华贵的衣装早就破烂不堪,黑红的血渍触目皆是,那样子简直比叫花子还要不堪。这副模样,谁能想到,他就是威风赫赫的昙王慕之轩啊。可,饶是这般狼狈,他身上依然就是有那么一股逼人的霸气,让人难以企及。心下感慨万千,思绪飘摇……
想起在落鹰涧,俊眉星目的他,扫了扫急速迫来的熊熊烈火,唇边浮起一缕阴寒冷血的笑意,萧萧的唳气泼泼地抖落一地,猖狂地指天喝道:“天若亡我,我便弑天!孤云,给我放火!”
那股狠辣的狂傲不羁,那股甚嚣尘上的讥讽不屑,那股烈烈如繁花盛开的颠狂战意,当真是让人一见便不能不印象深刻啊!
记得在山间小道,接到镇州志士的传讯,他竟然就那么生生地一声狂笑:“三国精锐聚齐了送上门来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