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了吧,那时候的宋子苒又瘦脸又苍白,因为身体不好,说话都十分细柔,简直就像个女孩子。可是现在的他,眉眼都长开了,谈笑举止间都满是优雅与礼貌。
大概还是有点距离吧,不然不会在宋子苒突然敲开沈家大门出现的时候,他有一刹那没认出来。如果不是他突然喊了一声君辞,只有那道声音还若有似无地藏在过去的时光里初露端倪,让他猛地想起这个人是宋子苒。
沈母也一直打量着他,忍不住说,真是兄弟,笑起来都一个样。说完又不免有些难过。
沈父不满,现在说这个做什么,子苒是子苒,荏苒是荏苒。又笑着问宋子苒,工作怎么样?不如来帮帮叔叔?我们家君辞现在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对我这一行也实在是不感兴趣。
宋子苒笑笑,刚要说话,沈君辞在旁边不紧不慢地加了一句,子苒已经找好工作了。
沈父不免有些失望,又说,唉,老宋也不知道说说你们,也该要个人继承家业才是。
沈母在旁边说,怎么不叫哥哥呢,还子苒子苒的叫,多没礼貌。
宋子苒笑着说,小时候他只叫荏苒哥哥,叫我名字,说明容易亲近。
一顿饭总算吃得和平,用完餐,沈父就被一个电话叫走,说是有个宴会,沈母也一道去了,好好的一顿饭就留了两个人隔着一桌子的菜。
沈君辞没有一点胃口,勉强吃了几口,发现难吃得紧。
吃完饭宋子苒去取车,他站在饭店门口等,背后听见有人说话。
――大画家沈先生来这里吃饭,可是让我们扑了空。
――啧,那种以画画为名的黑心商人,采访一次,要黑他一次。
沈君辞皱眉,晓得那应该是小报记者,刚要转身理论,宋子苒车子就开到面前说,上车。
A城一入夜,便是满眼繁华,光是几条主流的车道尾灯,便像是拖起了一条条长长的银河。
沈君辞坐在副驾驶座托着下巴看着窗外高架桥下的车流,前方转弯入因为发生了轻微事故,所以他们被堵在了高架桥快有半个小时。
宋子苒倒是悠闲得很,开了车上音乐,看他一脸无聊,便问,还是不愿意开车?
沈君辞正看着窗外,闻言轻轻点头。
当年他唯一的哥哥就是在跟朋友飙车的时候出的意外,那段时间,家里时刻笼罩低气压,父母因此也十分紧张,更不要他碰车,怕他跟哥哥一样,会走一条不归路,这样渐渐也养了不碰车的习惯。
――君辞,我觉得,伯父伯母一直都很关心你,有时候尝试接受他们,这并不难。
沈君辞看他一眼,你回国不会是来劝我的吧?
宋子苒嘴角一挑,这么快就嫌我罗索了。
他摇头,抿嘴,说没有。
宋子苒笑笑,仍然没放弃地说道,刚才吃饭的时候我看得出他们一直在讨好你,希望赢得你的原谅。
他带着点儿冷笑,我不是父亲手下买卖的画,也不是母亲手里的股市,任抛任要。
――君辞。宋子苒叹气。
他不再说话,只是把左袖往上提提,那道伤口便丑陋地露了出来,伤口正在慢慢愈合,却带着一道惨白的痕。
――讨好有什么用,可惜他们从来不敢正视我,为什么?只是因为我跟哥哥长得太像,他们不敢正视。他笑,近乎惨淡的笑,如果这道伤口能够让他们看我一眼,倒也还是值得的。
宋子苒吃惊,你故意的?
沈君辞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问他,你这次回国要呆多久?
宋子苒看着前面的长龙,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慢悠悠地说,大概很久吧,这边有些事情要处理。
沈君辞怔怔地看着宋子苒发愣,宋子苒轻声笑,你看什么?
――你和荏苒哥很像。
都一样的容颜疏朗,微微一笑便是勾了勾唇,连说话的语气以及动作都有那么几分相像。以至于在机场见到他的时候,都有些恍惚。
当初宋荏苒去外地采访,采访车出了意外,车毁人亡,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导致许多人都不相信是真的。当告诉国外的宋子苒的时候,宋子苒却十分冷静,然后与那边的父母一同回了国。
葬礼结束后,便重新去了国外,直到现在才回国。
三年过去,他不曾提起那一年的事情。或者根本就不想提起。
要说不管是小时候还是三年前,他跟宋荏苒相处的时间倒真是要多些。宋子苒十岁的时候就跟着父母去了国外,宋荏苒却一直呆在国内。
却不想,过了那么多年宋子苒二十二岁,长成了宋荏苒的样子,因此又伤感,又觉得十分亲近。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宋子苒那种疏离感,周身的气场似乎总在拒绝别人的靠近,然而笑容又明明那么亲切,十分矛盾。
――当然像。我可是他弟弟。宋子苒笑了下,我没他那么聪明,但我比他长命。
大概没料到是这番话,说得人内心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