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刺探文武百官情报,只是將『四不两直』贯彻到底,轻甲外覆一身绣衣,隨机出现在各军,根据刘禪教导的具体步骤,稽核军中是否有不平难鸣之事。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每当『绣衣使』出现在军营,即便是一营校尉也不敢造次。
都是当兵的,或多或少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先前便已有贪墨军资的巨贪被绣衣使杀鸡儆猴了。
好在天子在杀了几个巨贪后,便降下明旨,不会不教而诛,也不会追及前罪。
只要在绣衣使稽核规矩立下后,军中莫再发生贪墨军资、剋扣军粮之事,便不会追究。
不少军將这才宽心,明白天子不是想让他们这些军將都成为廉洁的圣人,而是天子把將士的口粮军资当作头等大事。
如此,非议断绝。
更多的军將、军卒,反而因此对天子愈发既敬且畏。
因为暗中剋扣口粮军资的,很多时候不是军將军吏,而是军营外负责划拨资粮的文官墨吏。
被诛斩示眾、悬首辕门的巨贪,也以文官墨吏居多。
如此雷霆手段,倒让许多军將、军卒们暗暗出了一口恶气,因为在过去,这些贪墨军资的文官墨吏,上头往往有人。
出於潜规则,只要做得不是太过分,很多人对这种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问,不参与,更不会去检举揭发。
但现在,不一样了。
天子亲自督办,绣衣使稽查更是铁面无私,少有人再敢於军资、军粮上动歪脑筋了。
兜兜转转,刘禪又来到伤兵营。
营区的规模,较昨日他来视察时扩大了不少,但传出的呻吟闷哼却较昨日显著降低。
更多的医匠和辅卒被抽调过来。
他们用煮沸后放凉的布条,蘸著刺鼻的酒精,为伤兵清洗伤口、更换敷料。
草药熬煮的苦涩气味四处瀰漫。
重伤者被集中安置在避风保暖的帐篷里。
伤势较轻者,则靠坐在篝火旁,喝著热乎的羹粥,望著吴军关寨的方向大声议论。
最热闹的话题,除了昨日之战自己如何英勇杀敌,斩获多少外,莫过於天子亲临战地,巡抚三军了。
昨日,在陈到接到自己之后,刘禪便命人升起金吾纛,往灩澦关前走了一遭。
一来是想勾引勾引潘濬,看潘濬有没有胆子出来“擒龙”,二来便是嚇唬嚇唬寨中吴军。
再之后便擎著金吾纛,在陈到的引护下巡抚诸营伤亡之卒,最后又在中军大帐与一眾偏將、校尉们见上了一面,对他们进行了一番必要的安抚与激励。
安抚士卒,施恩將校之事,刘禪在关中一直在做。
不论多繁琐、多疲累、多重复乏味,都一直坚持在做,亲力亲为。
亲征亲征,並不是掛旗督军、打场胜仗就足够了。
更重要的,或者说最重要的,往往就是战后推衣衣之、推食食之这种邀买人心的施恩环节。
得让將士们都知道,你们打了胜仗,我这天子看到了你们的付出,將来你们会高官厚禄,高人一等。
但你们还须知道。
究竟是谁,给了你们打胜仗的机会,你们所收穫的金银財宝、高官厚禄,又到底是谁给你的。
这种事情刘禪不做。
那就只能由陈到来做。
如此一来,將士们便会认为,他们得到的一切,都是大督陈到为他们在天子面前爭取来的。
於是他们感恩的对象,就是大都督陈到,而不是刘禪这个天子了。
亲兄弟还要明算帐,所以不论是丞相、赵老將军,抑或陈老將军,刘禪都没有碍於所谓情份,而不把自己的手伸到他们军中。
丞相、费禕、赵老將军、魏延、王平、吴懿吴班…所有人都已经对这事司空见惯,绝大多数重將重臣都沐浴过刘禪的“天子圣恩”。
但陈到、辅匡、陈曶、阎宇、郑璞、王冲…这些江州、白帝一线的將士,却是一直无幸得刘禪“恩遇”。
这是第一战,第一次。
刘禪自然要郑重对待。
“高兄!高兄!快说说,昨日给你纸条那位…真是陛下?”一名年轻的军侯挤到高昂所在火堆旁,脸上满是兴奋与好奇。
由於这里是轻伤营,天子昨夜巡抚诸营的时候,並没有在这里多作停留。
导致许多无伤、轻伤的將卒都没能看清天子究竟长什么样。
但…许多人却对那名给高昂递纸条的年轻儒將印象深刻。
听到有人说,那儒將竟是天子,这才全部簇拥到高昂身边,欲从高昂这里印证一二。
高昂甲冑齐整,胸前那片救命的银甲已被擦拭得鋥亮,成了眾人目光的焦点。
其人正就著肉粥啃一块硬麵饼。
闻言,用力咽下粥饼:“是。”
言罢,脸上得意之色抑制不住。
能不得意?
他这都算低调了。
放眼全军,试问有几个人能一战斩首七级?
放眼全军,试问有几个人能有幸得天子问伤,並亲赐圣諭?
莫说他一个小小虎賁郎,纵使一个校尉、偏將得此殊遇,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