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他不警惕,大战之际,任何一丝不合常理的细节,都可能暗藏著致命的陷阱。
瞬息之间,决断已下。
他转身,对紧隨身后的留赞沉声下令:
“正明,你与承渊(丁奉)即刻统兵在前,疾速西进,自今日起休息再减一个时辰。”
“上大將军?”副將略显愕然。
陆逊语气不容置疑:
“速去,另备小舟,我要立刻回武昌面圣!
“此事绝非表面那般简单,我需与陛下及诸卿商议!”
“唯!”留赞不再多言。
催进鼓擂起,震盪江天。
『长安』號上令旗挥动。
庞大的舰队开始加速前进。
陆上步卒、役夫、牲畜、车马亦加快了西进的脚步。
陆逊则与赤马舟上几名信使,迅速换乘一条轻快小舟。
小舟如箭,破开江水,载著东吴上大將军的深深疑虑,向帝都武昌疾驰而回。
…
不过小半日,陆逊便抵武昌。
宫门守卫见上大將军去而復返,俱皆面露惊异,不敢怠慢,即刻引他入宫。
孙权正在偏殿与近臣商议漕运事宜,闻解烦兵言陆逊忽返,一时从座中惊起。
陆逊风尘僕僕,快步上前。
孙权既惊且疑:
“伯言…发生何事?”
陆逊不及全礼便沉声出言:
“陛下,承明又有羽檄急报!”
“羽檄急报?!”孙权今日才稍缓的心神再次紧绷,脸色亦是倏地一变,血色褪尽。
“难不成…巫县已失?!”
话音未落,其人便只觉一阵眩晕袭来,眼前发黑,身形微晃,几要跌倒。
侍立在侧的谷利慌忙上前搀住。
“非是如此!”陆逊立即摇头。
“巫县尚在,承明仍固守待援。
“只是此番密使所言之事,颇为蹊蹺,臣心中不安,恐其中有诈,特疾驰回稟,请陛下圣裁。”
闻巫县未失,孙权这才长长吁出一气,復又坐下,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角。
“究竟何事,伯言如此疑虑?”
孙权声色威严中透著一丝疲惫。
陆逊遂將潘濬信使所报,关於被俘军士趁雾逃回巫县之事,原原本本复述一遍。
末了,他道:
“陛下,两军对峙,降俘寻机逃脱,本不足为奇。
“然陈到非庸碌之將,蜀主用兵亦號为多譎。
“臣恐此乃蜀人纵归之计,意在借降俘之口,传递虚情,乱承明、公礼之断,诱我大吴入瓮。”
孙权眉头渐渐锁紧。
陆逊简单一点,他便意识到其中关窍。
战场之上,真真假假,虚实相生,这类『因间』之策並非罕见。
“信使何在?”孙权沉吟片刻后发问,“潘承明羽檄又何在?”
“信使数人皆隨臣回宫,正在殿外候旨,羽檄在此。”陆逊自怀中取出那封插著白羽的紧急军报,躬身呈上。
他之所以急来此处,便是因为这羽檄急报乃是呈递天子,里的內容唯有孙权可以拆看。
孙权接过,迅速拆开检视。
帛书乃潘濬手书无疑。
字跡略显潦草,显是仓促间写就。
其上详细稟报了降卒逃归经过,並提及,根据这些降卒所言,蜀军近日正尝试清除江底暗锥,似有积极准备继续进攻的跡象。
当看到蜀军正在以一种缓慢的、近乎蠢笨却又无可奈何的方法於江上拔除江锥之时,孙权本能一喜,按照这种速度,仅凭江锥,便能阻止蜀军水师二三十日不止。
而光靠步军,纵十万而至,也绝无可能攻下巫县及铁索江关。
只是…这种喜悦很快便消散。
因为…陆逊此来所为就是此事。
他將羽檄递给陆逊。
陆逊展信观毕。
面色更深沉了几分:
“陛下,臣已確信无疑。
“那些血战逃归的降俘,乃是蜀人纵归因间之计也!
“这些降俘带回的『蜀人拔锥甚缓』之言,则是蜀人疑兵之计!”
“彼欲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其真实意图必在铁索江关!”
闻陆逊此言,孙权无有狐疑,深以为然。
紧接著整个人忽的脊背生寒。
倘无陆逊识破蜀人诡计,那巫县岂不是须臾便失?!
“伯言…伯言,按羽檄所呈之言,潘承明、孙公礼,巫县诸將,岂非尽中蜀人之计矣!”言及此处,孙权眼前再次一黑,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油然生发。
“你说…阿斗的暗渡陈仓之策究竟是什么?他难道真有什么办法迅速破解我大吴江锥?”
陆逊同样感到不妙。
纵使他已经识破蜀人之策,可想让潘濬、孙韶知道,至快至快也要二十日,不可能更快了。
没有头绪。
他只能继续进言,语气恳切:
“陛下,当务之急,非是揣测蜀军是否有暗渡陈仓之策,而是立刻加固秭归西陵之防!
“我军主力逆流西进,非四旬不能抵达巫县。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