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以为他会於此时贸然兴兵西进。
“此战,多半是偽汉突至,孙权此时遣使而来,联魏伐蜀是假,求援於魏是真。”
曹叡闻言一怔。
他確实忽略了这个可能。
中领军杨暨与身旁的陈群,亦相互交换了个诧异的眼神。
忽然间,曹叡眉头愈紧:“刘禪为何去年秋冬不动手?偏要等我大魏与孙吴各自罢兵,孙权能腾出手来应付之时才动手?”
“此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也。”钟繇捋须而言。
“彼时陆逊先与大司马於襄樊对峙,復又战於青泥、沧浪,吴军主力似在北线,然西线亦备重兵守御,吴人无不枕戈待旦,俟蜀东来。
“若蜀人彼时东进,孙权必弃北防西。
“今陆逊还师,孙权称帝,刘禪西归,吴人皆以为西线无忧,反倒疏於防范,让蜀人有了可乘之机。”
曹叡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良久才道:
“若当真是蜀军奇袭吴。
“诸卿以为,刘禪能有几成胜算?”
“难。”钟繇摇头。
“吴人西线大將乃荆州潘濬。
“此人当年叛蜀投吴,乃使荆州须臾陷於孙权之手,蜀人常为此切齿痛恨。
“其已无退路,必为孙权效死卖力,且吴军据江险而守,纵刘禪出其不意,亦非旦夕可破。”
江南王佐刘曄见天子意动,此时亦出列补充:
“太傅所言是极,更何况…陆逊大破刘备不过数载,吴军水师精锐犹在,蜀人非但缺乏晓习水战之將,更乏舟船水卒。”
曹魏在东吴的眼线多不胜数,孙权內部虽然没有被渗透成筛子,但是那些称不上机密的消息,曹魏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倘若蜀军没有胜算的话,孙权那廝又何必遣使来联魏伐蜀?”曹叡忽地冷笑了一下。
孙权遣使而来,总让他有种说不上是好是坏的预感。
这种预感自然便是:孙权会不会也顶不住刘禪给的压力?
至於好坏。
孙权败军,自然是好消息。
可刘禪要是再贏孙权,那便绝不是好消息了。
因为曹休、贾逵前段时间才刚刚跟孙权打了个不相上下,双方损失都不算小。
假使这时候让刘禪渔翁得利,那便真的是…
一念至此,曹叡下意识牙关紧咬,怒意渐生。
钟繇再度开口:
“正说明东吴情势危急。
“孙权僭號未久,军心民心未附,最惧此时败军杀將。
“一旦我大魏与偽汉两面夹击,孙权为之奈何?
“此番遣使,与其说是联盟伐蜀,不如说是缓兵之计。”
曹叡徐徐頷首,问:“若然,诸卿以为我大魏当如何是好?可有良谋妙策?”
“不如静观其变。”钟繇答。
曹叡移目四望。
“臣附太傅之议。”辛毗亦答。
群臣皆附钟繇之议,无有他言。
刘曄本欲附和,然而观察片刻后便又止住。
火光跳跃。
曹叡面色晦暗不明。
“所以诸卿皆以为,大魏当静观其变?”曹叡声音陡然拔高。
刘曄急忙躬身:
“陛下明鑑,所谓静观其变,非是坐视。
“当广派细作,详探军情。
“若蜀军果真东进,可令大司马整军待发!
“待吴蜀两败俱伤之时”
“然后重蹈沧浪覆辙?!”曹叡猛地拍案。
“去岁曹休与陆逊相持百日,满朝文武皆言,要等刘禪举蜀袭吴之时再伺机而动!
“最后呢?
“不过青泥一胜,沧浪一败,最后各自罢兵而还,如今又要等什么天赐良机,静观其变?!”
他霍然起身:
“刘禪都知道假意西归,实则东进,我大魏反倒要枯坐洛阳,等著別人分出胜负不成?!”
群臣齐齐俯首。
钟繇斑驳的鬚髮在微微发颤,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罢朝!”曹叡拂袖转身。
眾臣默然退下。
…
后殿。
曹叡猛地一把將案几上的奏疏扫落在地。
“静观其变…又是静观其变!”
他在殿內烦躁跺步。
军事,终究还是要靠將军!
曹休、贾逵、司马懿虽然没什么华丽的战绩,至少还是敢战之將,而非这些只知囂叫著“静观其变”的公卿大臣!
就在他胸中块垒难消,几乎要下詔即刻命曹休、贾逵回洛阳时。
一名內侍小心翼翼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
“陛、陛下……司隶校尉司马孚,及驃骑將军次子司马昭,正於宫门外求见!”
曹叡脚步猛地一顿,霍然转身:
“谁?司马昭?”
“他不是应在潼关其父军中?何时回的洛阳?”
一丝疑惑掠过心头。
旋即被一种莫名的期待所取代。
司马懿的儿子此刻突然出现……
“宣!即刻宣他们进来!”
不过片刻,脚步声急促而来。
司马孚与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