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静,肃静!弘文馆中,自有规制!”
弘文馆中,徐季昶手持名册,厉声喝道。
弘文馆堂前,早有三十余名青年人,排成几行,翘首以待。
他们身着儒巾襕衫,后垂软带,搭配青圆领袍,脸上散发着抑制不住的锐气与朝气。
这些即将被选入弘文馆的年轻学子,正等着前方,弘文馆学士徐季昶按序唱名。
当然,这不过是走个过场。
这些弘文馆的学生们,大多都是达官显贵之后,皇亲国戚子孙。
自然不会有人被排除在外。
不过,他们可以算是某种程度上的佼佼者。
这些贵胄子弟也是经过风檐刻烛,层层筛选,最终考入弘文馆之中。
当然,他们的对手中大多都是些酒囊饭袋,纨绔子弟。
徐季昶当然也明白这点。
眼前这些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可不好惹。
想要管住他们,需要一个借题发挥的机会。
杀鸡儆猴,猴有了,还剩鸡。
萧明远就是这只鸡。
徐季昶清了清嗓子,语气威严且低沉。
“身为朝廷选任的弘文馆学生,诸位应知其不仅在于学问才识,更在于操守定制!”
前院一片肃静。
贵胄子弟们当然知道,这是他们未来的老师在故作姿态,敲打众人罢了。
“萧明远何在!”
院里院外,空寂无声,鼻息可觉。
“下官在!”
萧明远本想等徐季昶唱名过后,众人散去,再上前陈明失责的揭帖。
可没想到徐季昶就这么混不吝地当众点起自己的名来。
萧明远有些迟疑,环顾院内一周——眼前这些贵胄子弟们纷纷投来各式各样的目光。
“还不上前?”
萧明远有些无奈,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堂前,躬身施礼。
“下官萧明远,参见徐大人。”
“哼。”
徐季昶轻哼一声,厉声呵斥道:“汝身为起居郎,理应执笔直言,谨小慎微,巨凡诸事,以实为先。如此,方为我弘文馆之表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整个院落中的学生,轻叹一口气。
“而你,如此行事,日后何以服众!”
说完,徐季昶手腕一抖,便将一叠劄子扔在地上。
这是昨日萧明远当值时,所写的起居录。
“萧明远,你可知错?”
当听到表率二字的时候,萧明远就知道,徐季昶这是在杀鸡儆猴。
让那些贵胄子弟看看,他也不是好惹的。
徐季昶静静地看着萧明远,早已想好了应对之语,就等着萧明远认错。
萧明远只要一认错,这鸡就算杀成了。
徐季昶再说一些诸如引以为戒之类的话,这猴也算是儆成了。
萧明远捡起劄子,定睛一看。
“神龙二年闰二月,十九日甲午,上谕:‘朕昨览卿等所奏,悉见忠爱忧虑至意。朕欣慰,卿等可安心赞治。’”
……
皇帝十九日的起居言行在劄子上记得是满满当当,唯独是最后的“上移驾宜春北苑”后,被徐季昶批红注上了失责。
萧明远记得,昨日皇帝李显移驾北苑后,几个时辰中又往返于三个妃子的寝宫——堪称时间管理大师。
屡受夹板气的萧明远只得折中,记下了其中的两回。
于是“上移驾宜春北苑”,就成了昨日起居录的最后一页揭贴。
当然,后续那些不可名状的事情是不能记录的。
记录皇帝往来临幸的对象,只是为了日后皇嗣诞下后有个依据。
皇帝毕竟日理万机,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
万一哪个宫女诞下皇嗣,要是没有起居录,那可说不清这其中的门道。
不过再往下细致的“私生活”,可就不能再记了。
若是平常,萧明远早就捡起折子,脱口而出:“大人所言极是,下官知错。今后定当严守定制,陈情执笔,绝不再犯。”
可如今的他,灵魂早已是二十一世纪之人——他可不想再被徐季昶这个“严已律人,宽以律己”的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