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偷瞄一眼孟寒初被发现的,都一一被画了下来。原先以为谢别安死了的时候,孟寒初怕伤心过了头,不敢拿出来看,现在拿出来,只剩下浓浓缱绻的思念,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谢别安了。
他不能太过急切,害怕又一次赶跑了谢别安。消息传来得很快,谢别安现在一切安好,借住在友人的府上,每逢三天会出府一次,去往书馆取一次描摹的画幅。孟寒初得到这个消息,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是放了下来。只要谢别安能够平平安安地活着便好,说明一切都还尚有转机。孟寒初掐算着日子出宫,来到谢别安取画幅的书馆,坐在隐秘的屏风后面,等待着谢别安的到来。
沈徊风家里没有狐裘,谢别安便穿得厚实了一些,加上自己手中拎了一个暖炉,倒也不算太冷。他哈着热气,踏进书馆,书馆的负责人摊开画卷让他自己挑选,谢别安垂眸,没有注意到屏风之后一道灼热又滚烫的视线正牢牢地盯着他,仿若野兽一般随时都有可能倾巢而出。是别安。
活生生的别安。
有了这个认知以后,孟寒初的心里高兴得简直能开出花来。谢别安挑选完了之后,将画卷装进背上的画筒里边,结清了上次的银钱之后,谢别安的脚步在门口顿了顿,有些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然而书馆里的人者都在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人去管他,谢别安这才放心地迈开步子,走入了雪地之中。
孟寒初从屏风之后缓缓地走了出来,站在谢别安离去的地方,驻足了许久,空气中似乎还能闻见若有若无的苦药味,那是谢别安身上留下的。孟寒初面上没什么表情,回头随手丢给了书馆老板一锭银子,吩咐他谢别安所有的画幅者都留着,自己会来取,五两一幅。书馆老板点头哈腰地答应着,送离了孟寒初,不知晓这二人是什么关系,看上去倒是有些奇怪得很,不像是单纯欣赏字画的模样。
接下来的每隔三日,孟寒初都会亲自来一趟书馆,贪恋地看一眼谢别安的背影。仅仅是一个背影,就已经能给他莫大的满足感。孟寒初也不知道,自己仁么时候竞然变得这么容易满足,渐渐地都已经不像他了,或许是经历了谢别安厂次三番地不告而别和痛彻心扉的离去,他竞然愈发珍惜谢别安尚在人世……只是尚在人世,能够多看一眼的那点贪得无厌了。谢别安积攒的银钱越来越多,开始着手购买起种子和园艺工具。这些全都落在孟寒初的眼里,不知道谢别安想要做些什么。谢别安最后一次来书馆时,背上却没有背着先前来时的画筒,负责人有些惊讶地问他是不准备接活了吗,谢安只是笑笑,说:“家里,暂时有些,事务。先空,一阵。”孟寒初有些坐不住了,险些起身。然而他努力地将自己的身形稳住,既然自己知道谢别安现在过得很好,不就已经够了么?心底却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敲打着他:不,这还不够。你不希望他陪在你的身边么?坐拥江山,却享无边孤独,这就是你的初衷吗?孟寒初?不,不是的。不应当是这样的。
孟寒初脑中此刻正在天人交战,而谢别安边走边垂眸数着手里的银钱,倏忽一小块银子掉落,骨碌碌地滚到了屏风后边,谢别安顺道弯腰弓背去捡,却在银子旁边发现了一只熟悉的云靴。顺着向上看去,倏忽身体滞了滞,停在了原地,半晌没有动静。
孟寒初垂眸,对上谢别安的目光,也没有想到二人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面,一时只觉得喉间有些干涩,生怕谢别安再次从身边跑掉。他藏在袖间的大掌紧握成拳,紧张地指甲都深深陷入掌心之中,只能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别安,你最近…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