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东西放回桌子上,“现在他们忧心我们拥兵自重,可是需要反驳?”“自然是要的。"宗颍忙不迭说道。
宗泽却摇了摇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越辩,他们越苛。”“朝廷自己把数十万禁军都消耗殆尽,也害得汴京如今处在交战前沿,那我们收拢溃兵义军,招募百姓从军是必不可少的事情,汴京既无天险,那就只能靠人和,这是自赵匡胤定都开封就应该知道的道理。“赵端对于第一条嗤之以鼻,“不过是百万义军就这么紧张了。”
“黄潜善、汪伯彦未必不明白,皇帝肯定更明白,他们说得再多,也不过是一种文官对传统拥兵者的忌惮而已,若是真要要他们自己收拢这百万人马,只怕他们只当烫手山芋,不肯接手才是。”
宗泽摸着胡子,欣慰地笑了起来:“公主说得对。”“那他们还说陛下说爹"年迈躁妄,不足托以重任'也是置之不理,分明是……是胡言乱语。"宗颍神色阴郁,愤愤不平,“我们在前面辛苦抗金,他们在后面却如此诋毁,我,我不甘心,我不服,我甚至想去扬州和他们对峙一番。”赵端看了宗泽一眼,见他依旧毫无怒意,便只能继续说道:“说之者众,行之者寡,两位相公不过是逞逞口舌是非。”宗颖不悦质问道:“公主怎么帮着他们说话?”赵端笑了笑:“他们说什么不重要,只要宗留守现在还稳稳当当留在汴京,一切就都是花架子,不过话说回来,这么欺负人,我回头也骂他们。”宗泽立马瞪了一眼宗颖。
宗颖紧跟着连连摆手:“我,我胡说的,公主没事骂两位相公也会被骂的。”
赵端冷笑一声,指了指最后最后一句:“挟公主在以令天下',这不是都骂到我头上了,我要不分辨几句,我真成了汉献帝不成。”“公主!"一直冷静的宗泽突然失声喊道,沙哑打断她的话,神色有一丝惊恐。
赵端不甚在意:“他们如此隐射我,我难道能无动于衷,只可惜我没个好爹给我一个忠心耿耿的上军校尉蹇硕,现在他们用董卓又或是曹操来隐射你,又可惜现在的汴京不是混乱的长安,你也不是这两人,不然你若是想要自证清白,岂不是要把我杀了做给外面人看。”
宗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赵端一看连忙小心翼翼给人拍背,撇了撇嘴:“不说了就是,回头我自己写信,你也管不到……
宗泽却猛地握住公主的手腕,那双眼睛几乎要渗出血来,声音沙哑不成调:“不能写。”
“为何?"赵端不解。
“札子……官家看过。"他的手紧紧握着公主的手腕,声音好似从破旧的风箱中一字字艰难吐出,听的人耳朵好似也被砂砾一层又一层滚过。赵端和他沉默对视,随后脸色微变。
“写……“宗泽抬眸去看僵直站在原地的宗颖,一口气艰难喘出,“今京师物价渐复常态,军民商旅之人,莫不思陛下早还正位,以振天……宗泽不过是再一次写了一封请官家尽快返回汴京的折子,只最后说自己年迈体弱,希望可以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宋军渡过黄河。赵端看着宗颖奋笔疾书,有一瞬间觉得下笔的字迹不是漆黑的墨迹,而是每一个人为汴京,为大宋耗尽性命的心头血。一一宗泽,腹背受敌。
“封上,送去扬州。“宗泽最后一口气都彻底轻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喘息。赵端回过神来,看着小老头憔悴的面容,小声说道:“去休息吧,我给你处理了。”
宗泽也不逞强,顺势下了台阶:“有劳公主了。”宗颖拿着剖子走远了,宗泽也去后面的榻上休息了,赵端则开始把他案桌上的东西一点点理起来。
各地的战报依旧触目惊心,除了强敌,内在的矛盾随着朝廷的南迁,根本压制不住。
陕西各路兵马完全不同心,环庆经略使王似,泾原经略使席贡,自认为资历深声望高,于鄜延经略王庶几乎完全不合,至于泾原统制官曲端,更是杀了经制司统领官刘希亮。
最复杂的时,王庶暂代陕西制置使和曲端暂代河东经制使的诏令是宗泽任命的,可两人性格上却是完全不合的。
赵端把这几个人名记在心中,最后看到鄜延人因为认为今年深秋必定遭受兵祸,开始迁徙避地,结果路过环庆时,当地官吏士兵百姓都厌恶他们,惊扰迁徙,并在各处劫掠他们的财物并杀害他们,乡里一片萧条,更是心中震动,半旷也回不过神来。
她知道陕西情况不好,但百姓如此悲惨却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太可恶了。"她咬牙切齿咒骂道,“该死。”等看完陕西的战报,发现有一张五月的山西战报,说的是金将娄室攻破绛州,代理知州事张生率领军民巷战六日,却无人支援,最后官吏殉国数十人,给州百姓死伤十之八九。
“为何没有留下姓名?"“赵端翻了好几页都没看到名字,急躁问道。匆匆赶回来的宗颖无奈解释道:“山西当地哪来的朝廷官员,如今只要是过了黄河的地方官吏,几乎无人敢去赴任,基本上都是当地的读书人,乡绅顶替罢了,战报都是他人冒着危险传回来的,名字自然也是不得而知。”赵端怔怔地看着那一行简单潦草数十字迹,却发现里面包含了绛州数万百姓的未来和无法得知的血肉。
“真是可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