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笑一声,无奈合上山西的战报,“他们,对不起太多人了。”
宗颖沉默着,随后也只能跟着深深叹了一口气。“公主为何许久没有送信来?“赵构冷不丁问道。蓝珪眉眼低垂却是眼珠子一转,悄悄看了眼官家。“听康履说公主已经许久没去读书了,整日往衙门跑。“赵构又说,“她能懂什么政务,整日往衙门跑什么?外面也不安全,这么跑也别伤到自己了。”“许是看个热闹。"蓝珪谨慎说道,“吕公性格古板,想来公主也不爱上,而且现在金军就在滑州等地交战,衙门自然是最热闹的,公主更是无心读书。”赵构一听也跟着点头,只是很快又说道:“那为何不愿意跟着康履回扬州,汴京如今的情况也不需要公主了,快些回来才安全些。”蓝珪心思微动,故作无意反问着:“还真是,太奇怪了,公主每次都能给官家写满满一叠的信件,自然是很想念官家的,除蘖酒也都不远万里送来了,那真是完完全全把官家放在心上的啊。”
赵构眉头紧皱,没有说话。
“现在各地都这么乱,宗泽那厮整日说汴京如何,只把官家当成孩子哄了,那陕西五路军完全不服他任命的王庶的节制,可见此人任命也是识人不清,完完全全的没本事,要奴婢看,现在汴京这么好,多亏了公主,多亏了陛下。”他神色凝重,随后不屑说道:“这人却揽功劳于自己,惯会踩着人给自己贴金,端得是一个好名声,可别是就这样框骗了公主。”赵构眉心微动:“不可胡说,宗留守确有几分本事,曾连续十三次击败金军,上次金军南下更是守好了两京,只是之前听公主来信,说起那个王善之事,可见手下百万义军都非良善之辈,实在是令人心忧,只担心兵患汴京,而他隐眼不报。”
蓝珪讥笑着:“一群乌合之众,也就宗泽当个宝,借着这个名头想要证骗官家,幸好官家明智,这才没有被他带走,只是可惜当初官家一时心软,把公主留在北地,这才让他可以肆意拿捏公主。”赵构忧心忡忡:“不如强制让公主回汴京。”蓝珪不敢多言。
“只怕二十七妹会不高兴。"赵构果然又开始犹豫,伤心说道,“她许久没给我写信了,可是听了一些流言蜚语于我生气了。”蓝珪眉心微动。
扬州城现在有一些流言,说的却是四月初的一个旧事,说是四月十一日,天空出现五星聚的天象,也就是五星连珠,乃是祥瑞之兆,原先说的是?圣王出世,说是′冬十月,五星见于东井,汉高祖进咸阳,乃是汉朝兴盛之象,官家好一番高兴,尤其是当日还有汴京的捷报传来,更是喜上加喜。只是没多久,民间又隐隐说这可不是吉兆,说起前朝唐隆政变时,也是出现在如此标准的五星连珠,就是那一日李隆基杀了韦后。这个李隆基的风评可不好,虽然前期"励精政事,开元之际,几致太平',可后来的安史之乱被批评为′及侈心一动,穷天下之欲不足为其乐,而溺其所甚爱,忘其所可戒,至于窜身失国而不悔',为大唐留下百年祸事。那日起,官家的心心情就明显不好。
赵构失神看着窗外六月的艳阳,只觉得心中苦涩,这里的宫殿没有汴京那么雄伟空旷,但他依旧觉得很难熬。
所有人站在他边上都充满欲望,想要得到什么,可他能给的真的很少。那日,他原本兴致勃勃看着手中的捷报,和周边人炫耀着汴京的战功,说起公主,说起宗泽,直到朱胜非与他说起城中的流言,最后冷不丁说道一一“如今宗留守当真是乱世之英雄,海内赖公,得免于危亡之祸。”他突然觉得不得劲了,他想起来了,这话是当年陈郡袁氏袁涣夸曹操的。他并非不学无术之人,他很清楚自己手中并无兵权,那些禁军也非对他言听计从,不过是一个礼'字占据了高点,让他可以安然承袭天命,所以他也不指望这些禁军,这才学着晋元帝来到南面避难。一开始他只是觉得宗泽叫他回去不过是一片激进的老臣拳拳之心,虽不情愿但也不会苛责于他,但那一日,听着耳边的流言蜚语,他突然想起了资治通鉴中的汉献帝。
当日的曹操难道不是向往成为大汉征西将军,誓要讨汉贼,可最后还不是成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魏王。
他不敢赌,所以用公主去试探了宗泽。
“官家,独孤都知有事禀报。"门口,小黄门低声说道。赵构收回心思,有些不悦:“不是说有事递折子吗?怎么亲自来了?”“许是要事呢。"蓝硅笑说着,“还是早早请进来吧。”小黄门匆匆离去。
赵构看了蓝珪一眼,平静说道:“朕早早就说过了,不可和女官走得太近。”
蓝珪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下:“是独孤都知生辰,虽说不办,但奴婢想着到底都在同一个屋檐下,所以才想着去贺喜的。”赵构收回视线,淡淡说道:“女官的屋檐在禁中的尚书内省。”蓝珪连连磕头认错。
“起来吧,像什么样子。“等独孤都知入内,赵构才说道,“去门口候着。”蓝珪也不敢停留,低着头匆匆离去。
独孤都知也只是低着头,连着眼神都不曾看过去。“宗泽递了请陛下南归的剖子。“独孤都知平静说道。赵构不耐:“不是说这些剖子不要递上来了吗?直接送去政事堂就是,让相公们回复。”
独孤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