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情分,才是你最坚固的护城河,比任何金口玉言都可靠。”
朱英若有所思地点头,想起马皇后握着他手时的温暖,想起朱元璋那声带着哽咽的“咱在乎你的命”,心中渐渐有了轮廓。
“更要学会顺势而为。”
杨士奇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在陛下和皇后对你心怀愧疚或怜惜时,不妨顺势流露些许不安。比如可以说:“陛下厚恩,小子感激涕零。然近日风波不断,小子惶恐夜不能寐’,但切记,点到为止,绝不能总提。”
“就像这茶,半盏是真意,半盏是留白。说多了,便成了刻意邀宠,反倒惹人生厌。”
夏原吉在旁补充道:“陛下最吃软不吃硬,这般示弱,最能勾起他的护短之心。”
杨士奇颔首,继续道:
“你已知济安堂及周围有陛下的人马。往后在堂内诊病、读书时,在确保言行无大碍处,可故意不经意流露出对自身安全的忧虑。比如整理药箱时叹口气,说句“上次遇刺时,那把刀离心口就这么近’;或是夜里看书时对着烛火发愣,喃喃自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睡个安稳觉’。”
“不必直接告状,只需流露真实的担忧。”
“这些话语自然会传到锦衣卫耳中,最终一字不落地报给陛下。陛下本就护着你,见你这般惊惧,定会暗中下令加大监控力度。如此一来,便是借锦衣卫的眼睛,替你盯着那些藏在暗处的毒蛇,岂不省事?”朱英恍然大悟,原来还能这样借力。
他先前只想着如何躲避,却没想过能主动引导。
“第二步是蓄势:收敛锋芒,示弱外敌。”杨士奇话锋一转,“对东宫一系,你要展现“惊弓之鸟’之态。”
“下次在宫宴或祭祀等场合碰面,见了允炊要低头行礼,见了吕氏更要垂目避嫌,像是怕得要命。言语间要极尽恭顺,甚至可以说些“小子身份不明,不敢与殿下并肩’之类的话,故意流露出因陛下未认身份而产生的“沮丧自保’之意。”
夏原吉皱眉道:“这般作态,会不会显得太过窝囊?”
“非也。”杨士奇摇头,“吕氏母子本就视你为眼中钉,你若锋芒毕露,只会让他们更快动手。不如让他们误以为你已被昨日的风波吓破了胆,不过是个侥幸得了圣眷的可怜虫,不足为虑。”
朱英默记在心,这般示弱,看似憋屈,实则是为了积蓄力量。
“第三步寻证,这是最重要的。”杨士奇的声音沉了下来,“证明你是皇长孙,此事急不得,需从长计议。”
“好,我都记下了。”朱英点头,“固基、蓄势、寻证,我一步一步来。”
石桌旁的三人声音很低,只在方寸之间流转。
可这济安堂里藏着好几双眼睛,时不时看向三人。
但朱英早有吩咐,后院是他读书的清净地,闲杂人等一概不许靠近。
院子里的气氛渐渐松弛下来。
夏原吉清了清嗓子,岔开了话题:“说起来,国舅的格物院最近要招人了。我想去试试,小郎中你要是方便,跟国舅提一嘴?”
朱英闻言果断点头:“好啊,这有何难。马叔素来赏识有真才实学的人,夏大哥精通算学,去格物院再合适不过。我今晚就跟他说。”
“我还是想走科举正途。寒窗苦读十余载,总盼着能在朝堂上一展抱负。”杨士奇一笑。
朱英看向两人:““你们都打算参加今年应天的乡试吧?”
杨士奇颔首,目光望向院墙外的方向:“正是,八月开考,算起来还有四个月。”
“那可得抓紧了。”朱英端起茶杯,对着两人举了举,“我可是等着喝你们的庆功酒呢,期待你们高中,到时候也好让我沾沾喜气。”
夏原吉朗声笑起来:“借你吉言。若是真能中了,定要在太白楼摆上一桌,好好庆贺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