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雪化了一半又冻上,结了层冰壳子,灾民更难走动了。主要是没吃的,又受冻又挨饿。”
“杨士奇已经去京城借粮了,说快马加鞭,两日就能到。”
“这不是挺好么?”朱雄英问。
旁边的朱雄忽然嗤笑一声:“他愁的是粮食不够。”
朱英猛地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朱雄迎上他的目光:
“雪下了三天三夜,江宁十三村,塌了两百多间房。杨士奇就算能借来粮,顶多够祠堂里那几十口人撑几天,剩下的灾民怎么办?更何况,你心里清楚,那些粮就算到了江宁,能真正到灾民手里的,能有三成吗?”
朱英沉默着点头。
白天他在李家庄清点灾情时,亲眼见着村头那棵老槐树下堆着三具草席,里正说都是夜里没撑住的。“是。这回灾情比我想的重多了,刘谦报给应天府的册子上,只写了“塌房数十间,灾民百余’,可我挨村查下来,光是断粮的就有三百多户。我怕杨士奇带回来的粮不够,更怕等官府的赈灾粮到了,又像杨大哥说的那样,层层克扣,到最后灾民手里只剩些掺了沙土的陈米。”
“肯定剩不了多少。”
朱雄冷哼一声,“那些官老爷的算盘打得比谁都精,赈灾粮过一道手,就像过了趟筛子,粗的好的全被他们筛进自己粮仓,漏下去的只有些碎渣子。”
“你怎么知道?”朱雄英不服气地飘过来,“我皇爷爷最恨贪官,查出一个杀一个,剥皮实草的案子办了多少?他们敢在赈灾粮上动手脚?”
朱雄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仰头笑了两声:“朱元璋是狠,可在他手上,贪官少了吗?”
“你忘了你小时候跟着他去户部查账?那些账本子做得漂漂亮亮,可底下藏着多少亏空?你忘了他杀了胡惟庸之后,从他家里抄出多少金银?够江宁灾民吃三年的!”
朱雄英被堵得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那……那是以前!现在皇爷爷管得严,他们不敢。”“有什么不敢的?”朱雄打断他,“利益摆在那儿,就像雪地里的肉骨头,再凶的狗都挡不住狼来抢。赈灾粮是救命钱,可在那些人眼里,是升官发财的梯子!你以为刘谦为什么躲在暖阁里烤火?他早就算计着等赈灾粮来了,先扣下三成“损耗’,再把剩下的掺上沙土发下去,最后还能在奏折里写“百姓感恩戴德,叩谢皇恩’,这种事,他们干得熟着呢!”
朱雄英气结,嘴唇动了半天,最后只能重重一跺脚。
朱英看着两人争执,抬头看向朱雄:“朱雄,难道你有办法吗?”
“办法?我当然有。”朱雄顿了顿,目光落在朱英脸上,“你让我主导身体,就一天,我保证让江宁所有灾民都喝上热粥,还能让那些想克扣粮食的官老爷,把吞下去的全吐出来。”
朱英一凛。
他下意识看向朱雄英,眼里满是犹豫。
让朱雄主导身体?
他忘不了上次朱雄说“要抹去他们”时的眼神。
“让他主导一次,也不是不行。”朱雄英开口,“我和你现在合在一起,能压住他。他要是敢耍花样,咱们俩能立刻把身体抢回来。”
朱雄在一旁嗤笑:“我犯得着耍花样?等解决了灾民的事,你们再把身体拿回去就是。”
“再说了,原本就需要我们仨彻底合一,朱英才能恢复所有记忆。现在这样拖着,对谁都没好处。”“我告诉他不就行了吗?”朱雄英立刻反驳,看向朱英,“你想知道什么?我记起来的事,都能告诉你!”
朱英的心猛地一跳,抬眼看向朱雄英:“你知道,是谁毒的你吗?”
朱雄英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
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锦袍的袖子垂了下去:“我不知道啊。”
“我说了,需要我们仨彻底合一,才有完整的全部记忆,包括我的记忆。”朱雄白眼。
朱英盯着朱雄,一字一顿地问:“你的什么记忆?”
朱雄忽然笑了。
那笑容不像之前的嘲讽,也不是朱雄英的跳脱,而是一种带着穿透力的自信。
他往前踏了一步,眼里进出亮得惊人的光:
“我的记忆?”
“是让大明成为日不落帝国的记忆。是让大明的船能开到地球另一端,让大明的火炮能轰开所有蛮夷的城门,让大明的丝绸、瓷器、书籍,比太阳还要耀眼的记忆。”
“是让大明领先世界三百年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