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说是来救灾的!”刘谦猛地站起来:“快请!快请啊!”
他一边急吼吼地整理官袍,一边往门口迎,走到朱英身边,冷道:“待会儿见到都事大人,不该说的别乱说!要是坏了江宁的事,本官拿你试问!”
朱英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脚步声传来,一个身着卫所官袍的男子大步进来,身形挺拔,眉眼清正,正是镇南卫都事杨士奇。他身后跟着几个挎刀的亲兵,身上的甲胄还沾着未化的雪。
“杨都事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刘谦弓着腰就要作揖。
杨士奇的目光扫过他,像是没看见似的,径直穿过堂中,朝着角落里的朱英走去,抬手便抱拳:“朱老弟,你果然在这儿。”
刘谦和李主簿像是瞬间被雷劈了,僵在原地。
李主簿瞪大眼睛,刘谦脸上的笑彻底僵住,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镇南卫的都事,居然管这穷酸县丞叫老弟?
朱英倒像是早有预料,笑着摊手:“杨大人这阵仗可真威风,百十来号人马踏雪而来,比我这光杆县丞强多了。”
“哎,你就别取笑我了。”杨士奇无奈地摆手,声音沉了沉,“这场雪太邪乎,不光江宁,上元县那边也塌了不少房,听说已经冻饿毙了十几人。应天府稍微好点,但也调集了所有能派的人手。”他说着,目光扫过屋里的炭火盆,眉头微蹙。
刘谦这才回过神,连忙拽着李主簿凑上来:“杨都事一路辛苦,快烤烤火暖暖身子。”
“不必了。”杨士奇打断他,目光落在刘谦身上,“刘大人,镇南卫的人马只是协助救灾,清点灾情、安置百姓,终究还得靠县衙的人。我从南门过来时,瞧见祠堂外堆着两具草席裹着的尸体,听说是夜里没撑住的老人。灾民们缩在破庙里,连口热粥都喝不上。”
刘谦额头渗出冷汗,连连点头:“是是是,下官这就加派人手,立刻去办!”
杨士奇没再理他,转头对朱英道:“朱老弟,带我去看看你记的灾情册子,咱们合计合计怎么分配人手。”
“好。”朱英应着,跟在杨士奇身后往外走。
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刘谦和李主簿还僵在原地。
刘谦死死盯着门口,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该死!”
杨士奇跟着朱英走进前堂。
“我刚去你那破院瞧了瞧,草席上全是冰碴子,这几日你就这么扛着?”杨士奇满脸担忧。朱英满不在乎的一笑:“扛得住,我身体底子打的扎实。”
“倒是祠堂里那三十多口人,昨儿就断了粮,今早李家庄又抬来两个冻僵的,再不想办法,真要出人命了。”
杨士奇拿起册子翻了两页,道:“我看刘谦那副样子,就知道没少给你使绊子。方才在后堂,他还跟我念叨“县丞年轻,办事毛躁’,合着他躲在暖阁里烤火,倒嫌你跑得不够勤?”
“现在哪顾得上这些。”朱英急道,“百姓在雪地里挨冻受饿,咱们在这儿论谁刁难谁,没意思。杨大哥,到底怎么才能让他们先吃上口热的?”
杨士奇声音沉了沉:“我昨日就传信给太子了,把江宁的灾情写得细了些。按说太子仁厚,见了信定会催着应天府放粮。”
“要等多久?”朱英追问。
“快则五日,慢则十日。”杨士奇苦笑一声,“可我怕的不是慢。前年淮水赈灾,朝廷拨的粮到地方就少了三成,到了灾民手里,十成能剩四成就不错了。那些粮官层层克扣,把陈米掺着沙土往下发,百姓还得磕头谢恩。”
朱英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他们敢?这是救命的粮啊!”
“有什么不敢的。”杨士奇叹了口气,“地方官袍服上的补丁底下,藏着多少猫腻你还不知道。赈灾粮过一道手,就像过了层筛子,能漏到百姓嘴里的,本就没多少。”
“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朱英着急,“就没别的法子了?”
杨士奇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窗外漫天的风雪:“我现在就回京,去借粮,亲自押过来。从京城到江宁,快马加鞭,两日就能到。”
朱英眼睛一亮:“真的?”
杨士奇重重点头,拿起披风往身上裹:“你在这儿稳住,盯着刘谦别让他耍花样,照顾好祠堂里的人。我这就走,雪再大也挡不住快马。”
他说着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眼朱英:“等我回来,给你带马叔新烙的杂粮饼。”朱英望着他踏雪而去的背影,那身卫所官袍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街角。夜深。
朱英才拖着灌了铅似的腿,躺回那铺着新草的木板床。
疲惫袭来,意识就沉了下去。
再次睁眼时,又站在了那口黑沉沉的棺材上。
朱雄英飘在对面,依旧是那身半旧的锦袍,只是袍角沾着点虚幻的雪粒,大概是朱英白天在雪地里踩多了,连梦都染了寒气。
他身旁的朱雄则立得笔直,那身古怪的短衫长裤上没沾半点雪。
“到了梦里,你还愁眉苦脸的?”朱雄英先开了口,“赈灾的事还没搞定?”
朱英抬手揉了揉发紧的眉心:“雪停了,可太阳没出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