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起。
“朱英这孩子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她担忧的问。
朱元璋摇头,眼中精光闪过:“咱倒觉得,这小子的手段,够劲!”
“你看看江宁那摊子烂事,数万灾民嗷嗷待哺,勋贵们揣着满仓粮食装傻充愣,朝廷的粮又被人卡着脖子。换了旁人,怕是早就急得跳脚,要么哭着求朝廷,要么眼睁睁看着灾民冻死饿死。”
“可朱英呢?没等没靠,自己就想出法子!装神弄鬼吓唬那些地主老财,用块破匾额就把勋贵家眷耍得团团转,最后还能让灾民乖乖排队领粮。这手段,这魄力,像谁?”
马皇后被他问得一怔,白眼:“倒有几分像你年轻时的模样。”
“可不是嘛!”朱元璋笑得更欢了,“这小子不光有手段,更有脑子!知道先捏软柿子,那些地主家有粮却胆小,先拿他们开刀;再钓大鱼,用“大善之家’的虚名套住勋贵,让他们想反悔都没脸;最后还留着一手“阴司账簿’,谁要是敢耍花样,夜里就有“饿鬼’上门。环环相扣,步步为营,这心性,这谋略,绝非凡品!”
“假以时日,好好打磨打磨,这孩子定是能挑大梁的大才!比那些只会读死书的酸儒强百倍!”马皇后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从案上拿起另一封密奏,那是关于朱允坟在上元县赈灾的卷宗。
“那允炫呢?锦衣卫报上来的,说他在上元县施粥有序,百姓都夸他仁厚。”她看完问。
朱元璋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仁厚?咱看是学着酸儒那套仁义把戏,学得倒挺像模像样。”“上元县的灾情比江宁轻了一半,朝廷拨的粮比原定数目多了三成,还有吕本那帮人在背后帮衬着,运粮的优先给他,办事的优先用他,连地方乡绅都得看东宫的面子给他送粮。就这样,他才勉强把局面稳住。”
“你再看看密奏里写的,施粥的时辰定在巳时,说是怕灾民太早受凉,可那些饿极了的百姓天不亮就在寒风里等着;发粮时非要按户头登记,说是怕有人冒领,可多少老人孩子连排队的力气都没有。这哪是仁厚?分明是能力不足,只能靠着虚礼来撑场面!”
若是没了那些帮衬,没了提前送到的粮食,你看他能不能自己解决上元的救灾?怕是早就手忙脚乱,哭着喊着要朝廷派兵了!”
马皇后轻叹一声:“孩子还小,总要慢慢历练。”
朱元璋的眸光骤然锐利起来:“那就让他们接着历练!趁咱现在还有力气看着,正好看看谁才是真能扛事的!”
马皇后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决绝,心头猛地一紧。
她放下密奏,握住朱元璋的手:“重八,你是不是想让两个孙子相互比拼着长大?”
朱元璋沉默了片刻:“是。”
“可这样一来。”马皇后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忧心,“他们兄弟之间,哪还有半分骨肉亲情?怕是要成了死对头。”
朱元璋苦笑一声:“亲情?在皇家,这东西本就奢侈得很。他们要学的,不是兄友弟恭那套虚礼,而是要有一颗王心,能容天下,能断是非,能扛得起这万里江山的王心。”
马皇后更忧心了:“若是……我是说若是,朱英这孩子终究不合适做储君,你是不是就不认他了?”朱元璋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案前,拿起那封关于朱英的密信,良久才缓缓点头:“是。”
“到时候,就给他良田千亩,豪宅百间,让他做个安安稳稳的富家翁,娶妻生子,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咱朱家欠他的,也就只能这样还了。”
马皇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朱元璋看着她落寞的模样,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你也知道,要让他认祖归宗,有多难。咱是皇帝,一道圣旨就能让满朝文武闭嘴,可后世呢?咱不能为了一个孩子,给后世留下祸根啊。”
江宁,县衙。
朱英与杨士奇并肩站在廊下,看着十几个差役扛着麻袋来回穿梭,麻袋上印着各家勋贵的徽记,粗麻布料被谷物撑得鼓鼓囊囊。
杨士奇望着库房越堆越高的粮山,带着几分感慨:
“单是吉安侯府就送了三千石,岩安侯府两千五,加上那些乡绅凑的,就算朝廷的赈灾粮一时半会儿到不了,这些也够数万名灾民撑到开春了。朱老弟,我是真服你。前几日还愁着粮尽时如何收场,没想到你竞能让这些铁公鸡主动开仓。”
朱英轻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冷冽:“这才哪到哪?若不是太子殿下召我回京,我还能让他们多吐些出来。”
“这次回京,怕是少不了一番风波。吕尚书在朝会上就说你手段阴毒,那些被你逼着捐粮的勋贵,定会撺掇御史参你几本。”杨士奇皱眉。
“来呗。”朱英漫不经心地摊开手,“参奏的折子递得越多越好。重要的从不是那些文官的唾沫星子,是乾清宫里那位的看法。”
杨士奇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天空,点了点头:“你说得是。自古伴君如伴虎,可只要陛下觉得你办得漂亮,再多弹劾也伤不了你。”
朱英站直身子,拍了拍杨士奇的胳膊,十分自信:“陛下就爱我这路数。当年他在濠州起事,不也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