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太上皇势微。
西海,那正是东平、南安、西宁、北静四王世代经营、赖以存身的根本之地。
四王绝非坐以待毙之人,太上皇残余的势力、四王百年的底蕴、西海漫长的防线与桀骜难驯的藩属、这些就是那“摧危旌”的浩荡“西风”,就是“暗藏兵”的汹涌“海波”。
“养寇自重。”
这四个沉甸甸、血淋淋的字眼,如同鬼魅般从她心底最深处浮起。
这是勋贵世家在皇权更迭、帝王猜忌下,最后的、也是最有效的保命符。
让西边乱起来!让朝廷无法忽视,让平乱的功劳和责任再次落到他们四王头上。
如此,皇帝便不敢轻易动他们。
那道士所谓“超然世外非长策”,不正是在点醒他们荣国府吗。
躲到玄真观清修、闭门自守就是等死。
真正的出路“渡津”在哪里?
就在这“西海风起”所带来的巨大变局之中。
这绝不是普通的算命,这是一道指向绝处求生的、挟裹着血与火的出路符。
巨大的信息冲击和洞彻带来的震撼,让老太太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喉头涌上一阵腥甜,却又被她强行咽下。
贾老太太死死攥着那纸,急促地喘息着,胸脯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
贾政看着母亲剧变的脸色和虚脱般的反应,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膝行上前。
“母亲,母亲您怎么样,都是儿子的错,不该、”
“住口。”
贾老太太猛地一声厉喝,声音沙哑刺耳,却带着一种病中垂危之人罕有的决绝和力量。
她目光如电,骤然射向贾政,那眼神中混合着无边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
“政儿、”
她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森然。
“这纸上之言,只到你我心门为止。”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外,便是再亲再近之人,也断不能透露半字。”
“违者……形同此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