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打不过啊
荆州,襄阳。
崔氏府邸古朴庞大,历经百年风雨,依旧屹立在这片富庶的土地上。自百余年前先祖奉中祖之命,举族南迁至荆州以来,崔氏便在这片远离中原战火的土地上繁衍生息,开枝散叶。百年经营,早已根深蒂固。作为传承数百年的顶级门阀,崔氏深知乱世生存之道。称王称帝?
那是取祸之道。
他们所求,无非是在这风云激荡的乱世中,守住家族的荣耀与传承。气节?自然要有,那是立身之本。但更重要的是擦亮眼睛,审时度势,择木而栖!如今南朝这盘棋局,在崔氏家主崔宏眼中,已是明暗交错,难觅生机。小皇帝刘彦?一个被陆韫架空的傀儡,毫无翻盘可能,不值得押注。丞相陆韫?勉强维持着南朝这艘破船不沉,但已是左支右绌,心力交瘁。崔氏看在多年情分和荆州利益的份上,维持着表面的恭顺,但也仅此而已。西秦天王苻坚?近在咫尺,兵强马壮,本是投靠的上佳选择。然而,自王猛去世后,苻坚的种种决策,在北燕、天灾、代国等问题上的应对,屡屡失当,锋芒渐失,让崔宏敏锐地嗅到了一丝“盛极而衰″的气息。押宝于他?不好说,再看看。
环顾天下,真正让崔宏感到惊艳甚至忌惮的,唯有那崛起于江北的奇女子一一林若!
起于草莽,却能隐忍蛰伏,在徐州这片无险可守的四战之地,硬生生打造出一片铁桶江山!她不以刀兵立威,却以商贾之道开疆拓土;她麾下精兵强将令人侧目,更可怕的是那套高效运转、深入基层的书吏体系。这份定力、这份手腕、这份格局,让崔宏这位见惯风浪的世家家主,也不得不心生钦佩,甚至一丝敬畏。
襄阳崔府,一处临湖的暖阁内,玻璃窗隔绝了外界的严寒,室内温暖如春。红泥小火炉上,一只精致的铜壶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散发出上等茶叶的馥郁芬芳,壶旁的小碟里,盛着洁白的牛乳。这是从徐州传来的“围炉煮茶”新时尚,配以鲜奶,醇香暖胃,如今已成为南朝世家冬日消遣的雅事。银霜炭在铁丝网下静静燃烧,散发着柔和的热量。窗外,大雪纷飞,天地一片苍茫,此情此景,仿佛岁月静好,天下纷争皆成过眼云烟。
崔宏端坐主位,年约三十出头,面容清俊儒雅,眼神沉稳深邃,带着世家家主特有的气度。他对面坐着一位容貌俊美、与他有几分相似的青年,正是他的侄儿崔霖。只是崔霖面色略显苍白,身形瘦削,眉宇间总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有气,看着让人不喜。
“空霁,"崔宏端起温热的茶盏,温和地道,“此番徐州之行,关系重大。你需谨记,少言多思,慎之又慎。那位林使君……气度恢弘,格局深远,非寻常枭雄可比。她虽不轻易以好恶定罪杀人,但心如明镜,洞察秋毫。万不可因她是女子,而生出半分怠慢轻视之心。”
崔霖沉默片刻,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杯壁,半响才低声道:“叔父,这世间英才辈出,难道当真无一人能胜过她么?她终究是一介女流…崔宏放下茶盏,目光锐利:“空霁!此言差矣,世人强弱,岂能以男女区分?她以一介女子之身,于乱世之中,开创如此基业,统御万千豪杰,令西秦、南朝皆不敢小觑,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他回想起自己最初听闻林若之名时的情景。惊讶是有的,但也仅此而已。毕竟,历史上并非没有惊才绝艳的女子。四十年前,云州叛乱,不就有一位年仅十六岁的刺史之女,在父亲殉国后挺身而出,率众抵抗,最终平定叛乱么?然而,功成之后,封赏尽归其家族男丁与丈夫,那位女英雄最终也只能黯然隐于深闺。这,才是世家眼中女子该有的"归宿”真正让崔宏对徐州认知产生颠覆的,是徐州那位横空出世的“槐木野”。一位女子,竞能统帅千军万马,纵横沙场,所向披靡。她的存在,在世家深闺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崔宏自己家中,就有几个正值妙龄的女儿,整日里捧着关于槐木野的传奇话本,嚷嚷着要去徐州投考书院,甚至想从军。这简直让他头疼欲裂。
世家资源,向来紧着男丁,除非万不得已招婿入赘,岂能轻易倾注在女儿身上?
起初,崔宏对槐木野的威名也不太在意,打败陆韫?在他看来,陆韫在南朝内部掣肘重重,算不得什么顶尖人物。真正让崔宏感到脊背发凉、彻底正视材若的,是徐州那些源源不断涌入荆州的徐州货物!起初是盐、茶、布匹、铁器……后来是美酒、糖、桐油布、甚至那些精美绝伦的玻璃器血和糖水罐头,这些东西,如同带有魔力的钩子,牢牢抓住了荆州的民心,更腐蚀了荆州的根基。
崔宏曾试图在商路征收重税,限制徐州货物,遏制金银粮食外流。然而他低估了徐州货物的诱惑力,更低估了人性。重税之下,催生的是规模空前的走私狂潮,地方上的中小世家、豪强,甚至崔氏内部一些目光短浅、贪图享受的子弟,都暗中勾结,形成了庞大的走私网络,他们为了得到那些“好东西",不惜铤而走险,将荆州的粮食、金银、矿石源源不断地偷运出去,换取徐州的奢侈品。
那些目光短浅之辈,仿佛离了徐州的货物就活不下去一般!也随着这些粮食金银,徐州的骑兵越发凶悍,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