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努力的方向
在洛阳的工坊建设按照调整后的计划缓慢推进的同时,阳平公苻融赶回了长安。
皇宫书房内,苻坚的神色比书信中流露出的更为疲惫和焦虑,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阴云。兄弟二人相见,没有过多的寒暄,很快便切入正题。苻坚先是详细询问了洛阳工坊暂停的具体缘由,特别是关于洛河封冻期对生产的影响。
而苻融详细地解释了天时限制。
苻坚听罢,长长地叹了口气,但终究没有再强行要求什么。于是,表面上,天下似乎又恢复了一种脆弱的安宁,西秦忙着舔舐伤口,恢复元气,徐州内部正在进行新的人事调动与布局,偏安江南的南朝则依旧陷于无休止的内斗倾轧之中。
若说真有哪里始终不曾平静,反而愈演愈烈,那无疑便是北方的草原了。先前,在确认西秦已元气大伤,短期内绝无可能再次北顾后,拓跋涉珪几乎立刻将目光投向了广袤草原上尚未臣服的势力。他以雷霆万钧之势,在一年之内连续征伐,迅速压服了高车诸部,展现了惊人的王者之能。唯独一个名为柔然的部落不肯屈服。
拓跋涉珪毫不手软,早在三月春寒料峭之时,便亲率大军征讨。柔然部众不敢硬抗,率众远遁,试图避其锋芒。拓跋涉珪则率军穷追不舍。途中军粮耗尽,他竞然下令宰杀备用战马充当军粮,最终在南床山成功追上并击溃柔然主力,俘获其一半部众。
紧接着,他又分兵继续追击残部,以武力逼迫其首领温纥提不得不投降归川顺。
苻坚正是在收到拓跋涉珪征服柔然的消息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这才急着发行了第二次“恩牒”,想快速筹集军费,以期能尽快恢复军力,遏制代国扩张。
但拓跋涉珪的扩张步伐快得令人窒息,五月草长莺飞之时,他便马不停蹄地挥师南下!
六月,他悍然撕毁了与西秦之前签订的所有和平协议,以西秦"收容庇护匈奴残部"为借口,发兵突袭了河套地区的九原城,将滞留在那里、原本作为双方缓冲的匈奴部落人口和财物全部掠夺一空!此战规模虽不大,但意义和影响却极其深远。发现西秦暂时无法保护他们后,依附于西秦的北方各族人心动荡。阴山以北的众多部落见状,大为惊恐,约纷倒戈,向兵锋正盛的拓跋涉珪表示臣服。经此一役,代国实际上已经统一了漠南草原,成为了北方实力最强大的政权,再无后顾之忧。
而和这个噩耗一同传到长安的,还有一个更挑衅的消息:拓跋涉珪通知各部,在十月招开部落大会,准备正式更改国号。他意图废弃"代"这个带有边陲藩属意味的旧号,而选用“魏”这个代表承载着中原正统的大国之号,并计划定都盛乐!
“魏?!!“苻坚看到情报的瞬间,气得几乎晕厥过去,他猛地将奏报摔在共上,“魏,大名也,神州之上国也!其心可诛!”这是对苻坚最直接的嘲讽。
盛怒之下,苻坚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立刻集结大军,北伐征讨,恨不得当场下令,再来一次“恩牒”,哪怕刮地三尺,也要凑出军费来。但他的手臂抬起,却又缓缓放下,最终,他深吸了几口气,硬生生将这股几乎冲动压了下去。
不能再这么做了。发行“恩牒”,向国内的世家大族和豪强“借钱",这种事可一可二,已是极限。若是再三再四,必将彻底耗尽他们的耐心心和忠诚,届时,外患未除,内乱先起,西秦恐怕真的离崩溃不远了。苻融十分难过,他看到兄长头发已近全白,却也只能劝慰几句保重身体。若是王丞相在,该多好啊。
同一时间,六月,长安城中,暮色将至,却依然热浪滚滚。杨循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从官署中走了出来,热死,好想念可以穿短裤工装徐州啊……
离开单位,他一瞬间从死人状态活过来,用力左右扭动着酸痛的脖颈,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转角处已经有马车在等待。“回去禀告老夫人,我今晚不回家。“他对车夫说完,便解开拖绳,翻身上马,朝着城西的妙仪院方向行去。
此刻,他迫切地需要去拜一拜妙仪院里供奉的南华佑生娘娘,平复一下几乎要爆炸的心情。
这西秦的官,当得实在是太难受了!
自从被苻坚看重,破格提拔为侍中,他看似一步登天,风光无限,实则已成了众矢之的。长安城中的权贵们纷纷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他的家世背景很快便被查了个底朝天。
连带着他在徐州的家人,也被苻坚以“体恤臣工、家人团聚”为由,派人“接”来了长安。徐州方面对此放行得异常爽快,仿佛嫌烦一样,说在没有必要理由的情况下,只需要给注销户籍,就可以出国了。杨夫人倒是颇为欣慰,觉得儿子在长安深受天王器重,光宗耀祖。杨家宗族也重新将他们这一支录入了家谱,极尽殷勤。苻坚更是给杨母封了诰命,对杨循的弟弟妹妹也多有赏赐。全家上下都沉浸在一片"皇恩浩荡"的喜气洋洋之中。只有杨循,看着那被打上钢戳“废"的户籍文书,心里悲痛得想撞墙,有一肚子不雅的话想说,却不敢被人听到。
策马来到了妙仪院,他在那尊慈眉善目、宝相庄严的南华佑生娘娘神像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