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执手
这一夜睡得昏沉。
一重接着一重的梦魇将叶其珍拉扯,一会是上千页招股书一版又一版怎么也看不完,一会是中学操场漫天大雾里身影模糊的少年,一会是秦应忱高高在上的俊脸,看向她流血的耳洞尽是冷意……
叶其珍胸口压了大石般呼吸困难,却怎么也醒不过来。一阵窒息过后,又陷入深眠。
自然醒时已近晌午,她怔怔在床上坐起,机械地摸出手机。未读消息里,有魏千雪留言说去实验室了,还有一条来自置顶联系人。[应忱:醒了告诉我,去接你。]
是四小时前发的。
叶其珍揉了揉太阳穴,没有像昨晚那样打电话过去,只打开表情包,发了个小猫探头。
她把手机调成响铃模式,去洗漱、护肤、换衣服。耳垂的红肿已消了不少,她取下银钉,重新戴上珍珠。
宿舍里放着的衣服不多,叶其珍纠结半响,选了条纯棉衬衫连衣裙,腰间布带盈盈一束,头发挽在耳后,又涂了点唇膏。正纠结要不要化妆的当口,秦应忱消息到了,叫她下楼。叶其珍飞奔下去,看见他自己开着车,便拉开副驾驶门坐了进去。“我刚起床不久,不是故意晚回您消息的。”她软着声线向他解释。
秦应忱微微讶然,转头看她,示意她安全带,含笑点头:“知道,你是累着了。”
高强度连轴转的申报期乍一结束,困乏就会排山倒海而来。他却没事儿人似的,好像总有做不完的事、用不完的力气,对生命的每一秒都掌控有度。
叶其珍攥着安全带不解,“您不会累吗?”秦应忱闻言,像是牵动了下唇角,却没什么笑意:“驱动力够强,就感觉不到累了。”
驱动力……
叶其珍怔然看着前方,黑黟的柏油马路像被疾驰的车破空劈开,向两旁撕裂而去。
她几乎直觉断定,秦应忱的驱动力绝对不止于捐成投行项目赚取的佣金。那么他所图谋的,到底是什么呢……
秦应忱开得很快。叶其珍回神时,车已过了长春街,行至胡同间。胡同口,有穿背心的大爷在槐树下摆开象棋局,棋子落盘啪嗒地响。再往深处,青砖灰瓦的四合院,墙头探出几枝老石榴树,不知品类的绿植藤蔓顺着铁架爬成了天然的遮阳棚。
汽车蜿蜒渐渐停进四合院库门时,叶其珍才意识到,他怕是要带她来见什么人。
“我奶奶住这儿,我们陪她吃个午饭。”
叶其珍呼吸一紧,眼睛睁得滚圆,简直不可置信。他的奶奶,那岂不是那位的一一
“别紧张。”
秦应忱捋开她攥紧的手指,手搭在她腿上,漫不经心地抚平裙摆上捏出的褶皱。
能不紧张吗?
叶其珍幽怨地看他,“您早说呀,我都没化妆,也没给奶奶带礼物…”秦应忱闻言,掀开眼皮直直注视着她。良久,嘴角挑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抬手,直接按住了她的嘴唇,将那阳光下晶莹透亮的一层釉面磨花,沾染在他的指腹、她的唇周,横逸斜出。
叶其珍直接愣住了。
直到上下唇瓣都被他按压捻磨得发热、发麻,她才想起挣动,却一句“您…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指上一施力按了回去。秦应城微微俯身,眸光落在她鲜妍欲滴的唇上,被他磨得胭色翻涌。他声音醇郁磁哑:
“你的颜色,很美。”
叶其珍脑中轰然一声。
他这是拒了她化妆的意思,甚至连稍稍润色的唇膏都不准她涂?她懵怔着,看他匀长有力的大手衔着暗色丝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净指腹多余的膏体。
掀眸看她,淡声一句:“过来。”
叶其珍不明所以,下意识依言向他凑近。
下一秒,被他吻住了唇。
温煦阳光自玻璃滤下,他的唇舌似乎比在床上少了几分狠戾,只温吞含着吮磨。
唇珠衔在齿间,强有力的舌席卷她的唇角,细细密密地掌控每一处清甜。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放开她,垂眸看。
樱桃般红润鲜嫩的唇瓣,终于里里外外皆是他亲自染的颜色。他似满意,唇再轻碰了下,一触即离。
“下车吧。”
灰瓦覆顶的广亮大门微微离缝,两扇朱漆门板早已褪成斑驳的枣红色,鎏金门钉却依旧铿亮。
秦应忱长身立在门口,等她走过去,伸手过来。叶其珍将手搭上去,却被他反手一攥,牵成十指紧扣的姿势。她心头一跳,抬眼看去,男人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抬手叩门。“来啦。”
开门的是一位样貌普通的妇人,着靛色素衫,见到秦应忱的瞬间,一双丹凤眼中迸出喜色。而后渐次落在叶其珍脸上和两人交握手上的目光,却似有些隐晦。
秦应忱温声叫她“素姨”。
素姨笑着迎他们进去,转头向院内喊:
“老太太!您瞧瞧谁来了?”
叶其珍被牵着进了垂花门,穿过翁郁石榴树荫的院子,见到了端坐堂前应声的人。
老太太一身水青色苏绣对襟衫,领口别着一枚老坑翡翠如意扣,温润泛光。银白的发丝一丝不苟地挽成低髻,饶是清霎面容上不乏皱纹,也难掩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