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气。
见着来人进门,老人笑眼一弯,面上尽是慈祥之色:“我忱儿来了啊。”又看向叶其珍,面带讶然,“这位漂亮丫头是?”秦应忱紧了紧牵她的手,将人引到近前,挑唇一笑:“是您孙媳妇儿。”
叶其珍一怔,仰头看他,却只见他刀削斧凿的下颌之上,嘴角温雅含笑。秦应忱捏了捏她的手,磁声低语:“叫奶奶。”叶其珍连连干咽了几口,弯唇笑道:“奶奶好。”“好,好孩子,你叫什么啊?”
“叶其珍,奶奶叫我珍珍就好。”
叶其珍心悬在嗓子,一板一眼地温声答着话。奶奶却实在慈祥和善,渐渐地,她牵人的手指终于缓下几分紧绷。
秦应忱心下发笑,逗她似的,掌心贴紧,一蹭。叶其珍话滞了半拍,还没来得及瞋他,却听奶奶又问:“漂亮丫头,你是谁啊?”
她脑中空白了一瞬,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秦应忱却状似寻常,只一捏她的手,出声答老太太:“这是您孙媳妇,叫珍珍。”
“哦,对一一瞧我这记性。"奶奶似有歉意,牵她另一只手。叶其珍心下微沉,面上却仍一派笑意,在之后奶奶再问时,自己答得竞甚是熟练:
“奶奶,我是应忱媳妇,叫珍珍。”
听得身旁人闷闷一声低笑。
叶其珍微恼,就要使力捏他的手,却被他带薄茧的指腹顺着手背的筋脉轻轻抚过,一下又一下。
像莫名熟稔的安抚。
她这才发觉,这手似乎已牵了许久,连他常年干燥的掌心都被她染了温热的湿意。
叶其珍不习惯似地轻挣,却被他一把扣住,直到老太太叫来素姨:“去把我那个、那个拿来,给媳妇的”
奶奶一时说不出物件名儿,有些焦急似的,只牵着叶其珍的手比划,望向素姨。
素姨微躬着身,却也一脸不解,像是不明白老太太在说什么。老太太却执意地思索着、比划着,急得甚至有些失了仪态。叶其珍看着,心底一阵酸楚,她刚想动唇。
“您是说,那个翡翠镯子?"素姨终于恍然似的。“对!对!"奶奶激动极了。
素姨终于转身去取镯子,冷不防对上秦应忱淡淡掀来一眼。她脚下微晃。
镯子套上手腕时,叶其珍仍恍惚着,甚至再三看向秦应忱,确认他是真的教她收下。
实在是太贵重的一件。
“这是奶奶的陪嫁,要传给我孙子媳妇的哟”帝王绿翡翠手镯宛如一泓凝固的碧水,通体浓郁纯正的翠色,流光下深邃莹润,浓烈欲滴。
是当之无愧的传家至宝。
叶其珍心脏突突跳着,垂了镯子的手腕搭在腿上,似有千钧重。午饭是一桌家常却精细的淮扬菜,正摆在花厅的岫玉桌上。秦应忱告诉她,奶奶原是江南人,这大半辈子过去,口味仍没变。“忱儿,珍珍。"奶奶笑着,不时念他们的名字。叶其珍每每耐心应着,还陪老人喝了两盏果子酿。直到奶奶目光落在一盘清炖黄鱼上。
“忱儿,忱儿爱吃鱼。"说着拾起公筷,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到秦应忱碟子里。
叶其珍手上动作微滞,悄悄抬眼。
这些日子,她不乏有跟秦应忱一起用餐的时候。在家里、飞机上、项目现场……
至少她绝不会认为秦应忱爱吃鱼,或者说,一切水生鲜类他都不甚喜欢,尤其是鱼。
花香清凉扑面,叶其珍动了动唇,却又犹豫。转念自嘲一笑,这揣测上意的事,她又不是第一回了。遂有破罐子破摔之意,扬着甜笑软声:
“应忱一一我想吃鱼。”
悬停的筷子顿在空中,秦应忱抬眸看过来。脉脉日光将花影婆娑映到姑娘瓷白小脸上。他食指微动,心里不知何处,像是软塌了一角。青花瓷碟里小山堆一样的鱼肉,最后都进了叶其珍的肚子。石榴树荫下,她坐在石椅上躲凉,闲来咬几颗盐渍青梅解腻。金丝楠木幽香的书房里,秦应忱负手站在阴影中,远远地看着院里花窗框起来的人儿。
素姨垂眼立在屋中。
从她汇报完事,书房内就静得落针可闻。
她攥了攥手,脊背逐渐腾起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视线里那双泛着寒光的黑色皮鞋,终于转了过来,将蚕丝地毯碾在牛皮鞋底下。
她绷紧神经,听见男人不紧不慢地问:
“素姨觉得,珍珍怎么样?”
心里咯噔一声,素姨暗叹,果然是翡翠镯子一事令他不满了。她伺候老太太大半辈子,老太太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该拿什么,何须干等着人说一遍又一遍、全然想起来才去?
她不作为,实是无声的阻拦,毕竟那镯子确是赵家传家之物,在清朝都能抵一处宅子,哪能就这么轻易给了……
可是,到底是她糊涂了。
能让这位主儿十指紧扣领进这院子的女人,早已不是她有资格擅自度量的了。
“小夫人很好,生得讨喜,是个聪慧、纯良的姑娘,对您满心满眼儿的好。有她在您身边,素姨高兴。”
她顿了顿,再叹一口气,实在没忍住:
“但是一一唉,若您父亲在京,何至于这样委屈了您?”“够了。”
秦应忱听见那个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