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咔嚓”声一一
如一蓬冷水兜头浇下,叶其珍浑身剧烈一抖,头脑霎时清明。浑身热潮瞬间转冷,只剩一身内外的黏腻湿漉,她向后蹭动着,想要拽过被角。
“我没有……
叶其珍无力地反驳,声音也带了哽咽。
她浑身赤裸,神智涣散。他却衣冠完整,清醒地嘲讽。她怎么能不委屈?
“你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这样羞辱我吗?”秦应忱静静看着她,苍白脆弱的小姑娘,就这么倔强又难过地软软瞪着他。就好像他给了她天大的冤枉。
秦应忱眉目稍微缓和,心下自嘲一笑,罢了。左右她那点年少爱恋已是过去,如今她是他的妻子,饶她这一回又何妨?他扯过她欲拽被覆体的动作,握住她的腿,“你哪儿我没看过?遮什么?话仍凶巴巴的,却不似方才冷沉得令人害怕。叶其珍感知得到他态度松缓,厥了嘴正欲磨到他怀里诉委屈。床却忽地一记轻微震动。
是她手机滑出裙子口袋落在被面上,刚刚收到一条消息。屏幕在暗夜里亮得醒目一一
【闻路远发来一条消息】
空气一瞬间冷凝。
秦应忱看着她僵住的模样,脸色一寸一寸地沉冷。“打开。”
叶其珍呼吸屏住。
她下午受托给闻路远拍的照片,当时发过去了没删。这会儿让秦应忱看见,她只怕有一万张嘴都解释不清。
然而秦应忱寸步不让,眼神浓雾般直压下来,逼她解开手机。叶其珍颤动着眼睫,在他耐心告罄之前,终于向上一划,打开对话框一一[拍得很棒。谢啦,大摄影师。]
秦应忱霍然起身,吓得叶其珍一抖。
他却三两步跨到落地窗边,仿佛立在暴雨惊雷之下,天际"咔嚓”一声巨闪如昼,雷鸣滚滚似天龙怒吼。
他的背影分明高大俊拔,此刻子然而立,却似背对天下般孤寂无边,像要在这漫天电光怒火间,将自己燃烧殆尽。
叶其珍心间遽然惊痛,急切地抢先开口:
“是他让我拍的,他说要发给在美国的父母看,他父母回不了国…“叶其珍!”
秦应忱再忍不住,回身紧盯着她,极力克制着语气:“我只问一句一一”
“你到底有多喜欢他?”
大摄影师。
大摄影师!一一
叶其珍张了张嘴,正欲出声。
秦应忱忽然喝止:“不用回答了。”
他转身就往外走。
叶其珍反应过来时,他已到了房间门口,眼看着就要消失在她视线里。“等一下!”
不能让他走。
叶其珍直觉闪出这个念头,一旦他今晚走了,恐怕就再也不会回来。【秦应忱那人,最难信任别人。一旦信任,要求的必是百分百的忠…]叶其珍心跳剧响,曾经的她如履薄冰、步步筹谋,好不容易叩开他的心防,令他接纳她些许,她不能就这样失去一一“老公!”
秦应忱在这一句骤然转头,紧盯着她,一字一顿:“你现在最好别叫这个。”
那双深眸冷然中烧的,是她前所未见的磅礴的怒意。叶其珍却并未害怕,心头翻涌至鼻尖的,反而是浓重的酸楚难过。他不允许她叫他老公了。明明之前好不容易才准她叫的。她吸了吸鼻子,一翻身下了床,赤脚站在长丝绒地毯上。空落落僵立了瞬,想了想,还是扯过一旁他的睡袍,囫囵披在身上。动作间,秦应忱已不再看她,转身继续向外走。“应忱!"她终究听话地换了称呼。
“你可不可以不走?"她紧咬着唇,压抑泪意,“可不可以留下来,听我好好说……
“不可以。"他拒绝的话分外平静。
“我现在情绪不好,不想吓到你。“他深吸一口气,淡声嘱咐,“你睡你的,我出去。”
叶其珍胸腔溢满酸涩,几近无法呼吸。
眼看着他越走越远,她跑到冰凉的橡木地板上,却无济于事。那狭长的走道几乎要将他从她身边彻底剥离,叶其珍再忍不住一一“你以前又不是没对我发过火,我怕过你吗?”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前方那人身形果然停滞。
叶其珍笑着涌出了泪,向前一步一步地走:“我工作不如你心意的时候,你骂我毫不留情。别的男人对我表露心意,被你连做带罚折腾一晚上的是我。就连留心发现了你的喜恶,我都要被你掐着脂子小心翼翼地解释。”
多过分的人呐,从前将她当肉丸子似的捶打煎炸,这会儿却说不想发火吓到了她。
叶其珍走到近前,仰着晶亮的水眸,笑得凄楚又天真:“秦应忱,你生气的时候手劲儿真的很重,每次都做得我很疼。噢,对了一一打耳洞也很疼。”
秦应忱呼吸一停。
他面沉似铁,垂眼看这不知死活的姑娘,在这细数他曾对她多差,掌心攥得早已留下深红刻痕,他却浑然不觉。
“你想说什么?”
那声音紧绷得,像脆弱到下一秒就会断掉的钢弦。连他自己都陌生。“我想说一一”
叶其珍努了努嘴,像是思索片刻,一歪头,直视着他:“我喜欢你。”
窗外雨歇雷停,只余沙沙轻风响,给室内两人的寂静做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