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对峙
上首忽然一声轻笑,轻得,堪称轻蔑。
“果然是个聪明人啊。”
秦晋岳好整以暇,“或者,我该叫你一声,儿媳。”叶其珍目光死死盯在那把刀上,良久,忽然在沙发上落座,抬头浅笑:“父亲。”
她从善如流。
秦晋岳脸色一瞬间难看,上一秒还春风和煦的眉目,陡然阴沉下来:“我不跟你绕弯子,我儿为你遭了这一番大罪,我这个当爹的,只能请你过来,以一还一了。”
他目光自那尖刀上下绕了个来回,重新盯回她脸上:“请吧。”
叶其珍手指缩在毛衣袖子里,早已攥得死紧。她轻轻吸气,抬眼不闪不避地问了句:“是代价吗?”有得到,才称得上代价。
她问的是,她还这一刀,是否有所得?譬如,他会应下她这一声,父亲?秦晋岳却没有立时回答她,端起茶缸呷了口茶,而后才缓缓掀眸。再开口,却字字残忍:“是偿债。”
欠债清偿,此后两清。她什么都不会得到。叶其珍长睫一颤,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抬手去触那把刀,慢慢地握在掌心。“我可以还这一刀,只是麻烦您,叫医生救我时动作快点儿,"她面色沉静淡声,“别被应忱看见了。”
秦晋岳苍眸微敛,慢条斯理地问:“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叫医生救你?'叶其珍一扯嘴角,“您如果想要我的命,根本不会等到今天。既然如此一”她话锋一转,“您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要让应忱看见?”秦晋岳缓缓凝眸在她脸上,双眼微眯。
她一字一顿,“因为我不想再让他目睹,至爱之人倒在他怀里血流成河……秦晋岳置于桌上的手骤然紧攥成拳。
叶其珍声音放轻,“他做了多少年噩梦,您知道吗?”“住口!"秦晋岳冷喝一声。
“你不必顾左右而言它,也别妄想我放你一马。”“动手吧。”
叶其珍垂下眼帘,未再说话。她握紧手里的刀,擎到眼前。寒光沿着刀刃流动,冷冽的锋芒是从内里渗出的森然,刃口凝着一线锐利的银芒,仿佛能割裂一切生机。
就是这样一柄尖刀,生生插进了他的血肉。……就算是陪他痛上一回,又能如何?
她缓缓调转刀刃,朝向自己。
……又能如何?
她骤然施力。
“住手!一一”
房门研的一声骤开,叶其珍反应不及,便被一股力道击在腕上。尖刀瞬间脱手,当哪一声,不知落在何处。秦应忱几乎是扑跪过来,抱她在怀,目眦欲裂:“你有没有事?伤没伤到?啊?”
“没“叶其珍惊魂未定,下意识摇头,忽地一个激灵,“你的伤!”她定睛去看他身上的病号服,生怕看到渗出一丝血迹,秦应忱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骤然回身,几乎是一瞬间,那柄尖刀就握到他手里,架在了秦晋岳的脖颈上一一
“你怎么敢!”
“应忱!"叶其珍失声尖叫。
同时响起的还有另一声惊呼,她看向声源,似是秦晋岳的秘书,而下一眼,却令她浑身如坠冰窖一一
那人手里拿的,是枪!
几乎与此同时,门口的汪钺也掏出家伙对准那人,走廊五步一岗的,哗啦啦动作声响成一片!
叶其珍脑子"嗡一-"地一声。
浑身僵冻,屏息到几近窒息。
“忱哥儿,你听话,把刀放下,不能那样对着你爸”沈平声音颤抖得找不着调,手里的东西也颤巍巍的,两手托着才能举稳。不可以、不要……
叶其珍拼命地想要跟他说,不要用那东西指着应忱,会走火,太危险。可是这样的场面实在超出她过往所有认知,她太恐惧了,恐惧到失声、失去行动能力。
雕塑般直立,浑身冷汗直冒,簌簌颤抖,却说不出半个字。风暴中心的人,却镇定自若。
秦晋岳安逸地阖了阖眼,对秦应忱道:“动手啊,何必干瞪眼不动弹?”秦应忱刀尖更逼近一分,叶其珍和沈平皆倒吸一口凉气。秦晋岳却像等得不耐似的,竞攥住他的手,将颈凑过去一一“动手啊!你早就盼这一天了不是吗!早就想杀了我,给你妈偿命吧?来啊!”
父子攥刀的手已成角力,两人都青筋迸起。秦晋岳步步紧逼:“你不是恨吗?你恨安文杰,恨安昌国,恨安家,恨英朗、英慧……其实你最恨的人,是我吧?!”“别恨他!“沈平颤声,近乎嚎啕,“你爸是真心爱你妈、也是真真切切爱你护你的!年轻的事太多身不由己,你爸却是拼了命地护着你,才让你安稳长大啊,小少爷!您名字里还留着咱夫人的姓,还有,委员从不叫您四哥儿,因为您在委员心里,就是他和应夫人唯一的孩子…”“闭嘴!"秦应忱满目猩红。
“你恨我!那就杀了我啊!"秦晋岳也用力得红了眼,“我给你这个报仇的机会了,砍断我的脖子!让我的血喷出来流干!就像当年她经历的那样!来啊!”“阿!一一”
“他没有那么恨您!”
叶其珍奋力喊叫出声。
像骤然撕裂了这浓稠血腥的决斗之势,上首两人皆怔,转头看她。她大口地喘息,心脏像要扑通震出胸腔,竭力稳着声线:“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