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和谢大人传个话,就说他之前找我求的那幅长公主的赛马图,我找到了,他若是想要,就亲自来取,过时不候。”
“是。”寻竹应声。
何义臣带着元扶妤给的册子从闲王府出来,便直奔长公主府。
专注棋盘的谢淮州,坐在窗牖明暗交错的光影中,睨了眼何义臣手中的册子,摆手示意裴渡拿过来。裴渡上前接过册子。
“这是崔姑娘查到的一些东西,目前没有实证,若能尽快拿到证据,便是握住翟家和世族的软肋,对您更进一步有益。”何义臣原话转告,“此次马少卿或会前往太原查案,玄鹰卫以跟随保护马少卿暗卫为由,暗查此事。”
闻言,谢淮州捏着棋子轻笑一声:“更进一步?”
崔四娘分明就是想借玄鹰卫,护这位马少卿平安。
“长公主离世三年,三省空悬。按道理说翟国舅是天子亲舅,优势最盛,只要在朝堂上提出此事,欲一同分权的世家必会迎合。”何义臣望着谢淮州,“如今翟国舅未动,不过是因为灭突厥之事更为紧要。”王家两子出事时,王炳凌便是来找谢淮州谈三省分权之事的。
没想到崔四娘一个商户女,竞这样敏锐。
谢淮州落下棋子,从裴渡手中接过册子翻开,眉头一抬。
“若是崔姑娘让你送来的是证据,而不仅仅只是一个册子,那才叫及时雨。”谢淮州语声散漫。何义臣负在身后的手紧握,开口:“谢大人怕也不是那种,喜欢让人把饭喂到嘴边之人吧。”闻言,谢淮州抬眼朝何义臣看去。
何义臣自来与他不和,他做驸马时便是。
“崔姑娘呢?既然是她给的东西,她为什么不自己来。”谢淮州视线落回册子上,一边翻看一边问。何义臣唇角浅浅勾起:“崔姑娘事忙抽不开身,不过崔姑娘交代了,若是谢大人问起,便说崔姑娘不欲惹谢大人心烦。日后谢大人有什么吩咐,或是崔姑娘有什么要事,都由我从中转达。”
谢淮州翻册子的动作一顿,狭长的凤眸含笑:“我若有什么吩咐自有裴渡前去传达,就不劳何大人了,送人出去吧。”
裴渡应声,对何义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何义臣拂袖转身:“不必相送,我自己认路!”
这是长公主的府邸,没人比何义臣更熟。
何义臣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来送信,说闲王找到了之前谢淮州向他索要的长公主赛马图,若是谢淮州想要,便亲自去取,过时不候。
“这闲王和何义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裴渡眉头紧皱,“不如,我代大人去一趟?”
“左右今日也无事。”谢淮州说着合了册子起身,对裴渡道,“备车,我去瞧瞧,你不必跟着。”裴渡一怔,应声称是。
载着谢淮州的马车慢悠悠在闲王府门前停下。
谢淮州刚弯腰从马车内出来,就见负手立在檐下的闲王元云岳,正笑盈盈看着他。
谢淮州垂眸,扶着护卫的手下了马车,上前行礼:“见过殿下。”
“谢大人比我预料来得要快啊。”元云岳侧身让开门口,“请……”
谢淮州与元云岳并肩而行,察觉被元云岳带着绕去了偏殿,正满腹疑惑迈上游廊台阶,目光一瞥,竞在醉雪亭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谢淮州脚下步子一顿。
记忆中长公主雪日于公主府赏雪亭中批折子的身影,与远处身影恍惚交错了一瞬。
他很快意识到,那是崔四娘。
元云岳侧头瞧了眼谢淮州,顺着谢淮州视线也朝醉雪亭望去。
尽管谢淮州承不承认崔四娘便是他的姐姐元扶妤。
但一个人就算换了一副皮囊,可多年习惯、性子、气场都不会变。
他不信看久了,谢淮州还认不出。
醉雪亭三侧夹了棉的竹帘已经放下,只余景色最为悦目的这一面。
亭内地龙烧得火热,地上铺了软席和整块白狐皮缝制的垫子。
元扶妤歪靠在镂空熏炉和矮桌前,腿上搭着狐皮,一手揣着手炉,一手举着卷宗细看。
醉雪亭内,有两个身着浅黛色窄袖圆领袍随侍,一个跪坐于红泥小炉旁烹茶,一个跪于元扶妤身后,动作轻柔为她按捏被撞伤的肩膀。
锦书立在一旁,观摩随侍为元扶妤揉捏肩甲的动作。
谢淮州袖中手指微微攥住,面色沉了下来。
称事忙,让何义臣去公主府送册子,她自己倒是有闲情逸致让容貌清俊的随侍侍奉。
他微微抬起下颌,望着元扶妤的目光敛着,情绪难辨。
“闲王殿下这是何意?”谢淮州收回视线,看着身侧的元云岳,“非要微臣承认崔姑娘便是长公主?”“呵,那你误会……”元云岳拢了拢自己的风氅,眼底笑意更深,“你承认不承认不重要,本王认那是本王的姐姐就行。殿内坐吧,本王已命寻竹把长公主的所有画像收了送你,毕竟……本王姐姐就在本王身边,而你眼瞎不识,只能看画!太可怜!请……”
谢淮州睨着闲王,随他一同入殿,在临窗坐榻前落座。
“把我备好的东西都拿过来,让谢大人带走。”元云岳亲自将茶盏推到谢淮州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