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也是那个村的。”
第二天,宋迟玉就在修复室见到传说中的老师傅,身材瘦小,头发花白,见她进来,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低头忙自己手里的事。宋迟玉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老师你好,我是新来的修复师宋迟玉。”
“谁是你老师,额(我)教你什么了?你要叫额老师?”老师傅头也不抬道。
宋迟玉没听到他说什么,但从他的语气猜出不是什么好话。
干笑了两声:“老师,你是安西的人吧?我,老公也是那边的。”
老师傅彻底不搭理她。
宋迟玉也放弃了,穿上罩衣,戴着口罩,坐到自己的工位上。这个遗址的发掘是因为两年前,警方打掉了跨境倒卖文物的团伙,其中有部分的锦帛和文书便出自这茫茫戈壁。
根据小团伙的供词,这些锦帛和竹简都是他们在这边捡的,至于这里有什么,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抓获了。
赵秋和他的学生就在这个戈壁滩上捡了大半年的“破烂”,零零散散的陶片捡了不少,直到一场罕见的沙城暴,吹出已经干涸的河道和城邦的顶部,才确定这里曾有城池的存在。
经过赵秋这一年的勘查,确定这里有一座兴于汉代,衰于唐朝的城池。现今正式的发掘才刚刚开始,谁也不知道下面还藏着什么,每个考古队员下探方都像开盲盒一样兴奋。
宋迟玉盯着面前一本酸化发脆发霉的古籍,小心翼翼装进了塑封袋里,放进容器里蒸,这样既可以增加纸的韧性,又可以去除粘合在一起的胶质物。
在等待古籍蒸好的过程中,她不经意扫过旁边的老师傅,顿时被对方专业熟练的手法惊得说不出话,这一看就是北派大师级的修复师,难怪脾气这么大。
宋迟玉摸清对方的来路,也不再贸然去招惹他。
大家各干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经过几天的相处,宋迟玉也发现老师傅虽然脾气大,但是他也不会无缘无故来骂你。因此除了第一天,后面的很长一段时间,宋迟玉都没有和他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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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迟玉没想到齐砚舟还是从老宋和他打电话时的只字片语,猜到她工作的变动,主动打来电话问她工作的事。
相较于她的局促不安,他仿若无事人般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宋迟玉听着他温柔礼貌的声音,心里那股羞愧渐渐淡去,轻轻摇了摇头:“不用,我都处理好了。”
“怎么处理的?”他并不相信,但也没有咄咄逼人的质问。
“我们领导和我说是为了培养我成为复合型的人才,才特地派我出来学习的,”她对自己遇到的难处只字不提:“这边的确也有特别厉害的老师,能学到很多东西。”
齐砚舟沉吟片刻:“在哪?”
“在肃州东南部的一个县城里,吃饭买东西都很方便,同事们也都好相处。”
“只是学习吗?”
“恩。”宋迟玉抿了抿嘴唇。
齐砚舟没有回答。
宋迟玉:“你别听我爸我妈瞎说,他们就是担心我,一想到我要到外地来学习,就难免夸大其词。”
齐砚舟眼睑微垂,无声的叹了口气。
“宋小姐。”
“恩?”宋迟玉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心不自觉提了起来。
“什么时候回来?”所幸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宋迟玉暗自松了口气,“这个还不知道,但是应该也不会在这边待太久。”
“这样,”他语气依旧淡淡的,“那你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我都能帮忙。”
“好。”宋迟玉怕他起疑,一口应下。
“你是在肃州的哪里?”
“玉持县。”
“有这个县吗?”
“怎么没有?”宋迟玉也没去过,只是在来得路上看到有这么一个路标,下意识就想到了。
他也没有深究。
“那还习惯吗?”
“习惯。”宋迟玉不接思索回道。
她回答的太快了。
齐砚舟看破不说破,“那你有什么事和我打电话,我在肃州有朋友,不管你遇上什么问题,都能替你解决。”
电话挂断,宋迟玉望着头顶上方的木质垫板久久没有回神。
她和齐老师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不冷不热,不远不近。
他那么清心寡欲的一个人,应该是很难对她有什么欲望了,可是在关键时刻,这个人愿意让她依靠,就已经胜过世间许多了。
虽然少了点儿什么,但也有一种让人脚踩在大地上的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