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去挣脱。有时他甚至会想,若是曾经像傅兰亭那样被千夫所指,也许他反而能得自由,因为再也没有什么能束缚住他了。
但偏偏不是。
偏偏所有人都对他很好,于是他只能心甘情愿地背上这份责任,走上固定的路,当一个优秀的继任者,又当一个优秀的掌教。这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悲哀。
他的确,没有足够的勇气。
他羡慕江照月,羡慕她从来不会考虑这些东西,好像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能拦下她的步伐。
沉默中,橘红的光线愈加灿烂。
楼玄隐依然没有动作,而江照月并没有像对待其他人那样逼迫他,她甚至在方才那句话之后就止住了声音,只是微笑、沉默地看他。她将选择交给他自己。
楼玄隐宛如一座雕塑般,在阳光下伫立许久,直到金色的光线染上他的脸颊。
终于,他做出了选择。
也许是江照月的话触动了他,也许是他本身就想超出规矩一次,想尝尝不循规蹈矩是什么滋味。
他将指尖搭上了衣襟。
悄无声息中,玉质的腰带发出轻轻一声′咔哒,是锁扣解开的声音。然后是坚硬的物体落在地上的声音。
被衣料包裹着的腰带,只留下了很沉闷、并不清脆的一下声响。楼玄隐光-裸的胸膛在太阳下泛着金色的光。他的皮肤很白,如玉质一般,肌肉匀称,没有傅兰亭那样广阔的胸怀,但很漂亮,是和连月清不一样的漂亮。
让人想到天山上的雪,皎白无瑕。
江照月目光从他脸上划过,往下,一寸寸描绘他的皮肤。她并没有动作,好似单纯欣赏一般,只是目光很放肆,那种强烈的注视感,让人难以忽略。
楼玄隐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他一开始,的确只是为了满足一下欣赏的朋友一个小小的愿望,并没有其他多余的思绪或是想法,但此刻截然变质。他没有像秦子厌一样,浑身漫上赤色,只有耳朵尖,悄悄一点红色,掩藏在发丝中,甚至看不清切。
表面上,他甚至比江照月见过的任何一个男菩萨的模样都要镇定。至少他们在赤-裸相见时,情绪都很丰富。但是楼玄隐没有。
除了那点隐藏在发丝里面的红色,他的姿态很大方,并不遮掩,好像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只有微微深邃的眸光,揭示他心中翻涌的情绪。这样出格的事情,在他一生中,也是第一次做。怀揣着担心有人看到的惶恐,和赤-裸以对的羞耻,被目光扫视的不自然感,以及一点从内心深处漫上来的,奇异的心跳。就像被圈养的牛羊,终于得以自由奔腾一次。那些惶恐和羞耻被那一点诡异的兴奋覆盖,于是便只剩下让人心跳加快的刺激。
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样的情绪,这一刻好像既满足了江照月,又满足了他自己。
在她半哄骗半诱导的说辞下做出的举动,好似是被迫,实则是他欣然往之。她帮他撕开了枷锁,在无数固定的目光中撕开了一条离经叛道的路。楼玄隐只觉自己平静的外表下,胸腔'砰砰'作响,仿佛要跳出胸口。而江照月只是看着。
也许看穿了他平静下的波涛,也许她只是单纯地欣赏他的身体,一瞬又或者是漫长的时间,她欣然道:“楼玄隐,你很美。”楼玄隐那一点耳尖的赤红,终于往脸侧蔓延。他呼吸平稳,只是挪开相对的视线,以一种近乎旁观者的冷静道:“小友看完了吗?我要穿上衣服了。”
“没有,不过…“江照月笑容愈深:“你穿上吧,反正来日方长。”这个词让楼玄隐身体顿了一下,旋即他动作冷静地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好。
这个期间,他并没有往楼台下看一眼,也没有去想到底有没有人看到了。只是冷静、有条不紊、将自己恢复成之前温和有礼的玄奇掌尊模样。他道:“我还是喜欢安静一点的环境,小友,下次还是不要在这种地方。”他的语调、话语、甚至神情和动作都那么镇定,没有流露出丝毫方才心中震耳欲聋的心跳,仿佛当真希望她下次能选个安静点的地方,不喜欢被人围观到然后他听到了一声轻笑。
来自女子愉悦的、悦耳的轻笑。
“楼前辈,有没有人说过,你故作镇定的模样真的很可爱。”楼玄隐僵在了原地,整理衣襟的手也顿住,他的目光没有往江照月那边看,只是在极快的速度里颤动了几下,但脸上的平静依然没有崩塌。他在寻找合适的话语,能够接下江照月的这句话,而不显得尴尬和羞耻。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听到她又开口。“没关系的,你不用应对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接受自己有时候不那么体面,也是一种坦然。”
不知道是不是她话里的语气太温和,没有丝毫的攻击性,楼玄隐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终于开口:“你也有过不体面的时候?”面对几位仙宗掌教依然游刃有余,他其实很难想象江照月也会有尴尬和难以言说的时候。
也许只是在安慰他。
毕竟如她所说,在不涉及某些感情之事时,她是个很不错的人,缓解旁人的尴尬和不体面,也许只是她为人处世的一种方式。但江照月却笑道:“当然有,楼前辈,你似乎把我想得太无所不能了,我只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