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是非。”她是想要多与我解释的，可东宫的马车就在礼部大门外，小黄门不断呼唤“公主、公主，于侍郎着急了”，仿佛等着救火似的。“我姐姐怎么说，你且怎么做罢，她不会害你的。"公主对我苦恼的表情报之以吡牙，玩笑道：“等我忙完这一阵再回来罩着你。”得了罢，哪有罩着罩着突然请假的。
摸不清头脑，我只好且行且看。
高向玄理乘船回倭国的这一日，我终于腾出手来去南衙十六卫转一转，正碰上遗义与吏部考功司的几位主事巡视禁军。“社尔，执失，你两个站在门口做什么？”执失思力靠在墙边拿干草剔牙，哼哼道：“房洗马正在′背靠背'，不许我们进去。”
我没听懂：“什么叫′背靠背？”
“这是房洗马对考功的改革。先单独与将军们谈话，询问士兵们的表现，再单独问士兵们对将军们的态度，彼此双方不允许通气儿②。“社尔招呼我过来，一道向演武场内张望。
只见右领军府和左骁卫府的胡汉兵卒席地而坐，各自配有笔墨砚台。遗义走在他们中间，将考功互|评表分发给每个人，教他们为自己的将军打分。我唤他道：“房四，给我一张看看啊？”
“你先别看，他们还要评价你。”
遗义背着手巡视四方，仿佛立政殿里圣人对臣工训话：“好好填，如实填。这是东宫对大伙的关照，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可以与我们反映。只要有殿下在，不会教任何人受委屈。”
社尔皱起眉头，低声对我与执失思力道：“昨日城阳公主还往左骁卫府来，与我商量几位新婚士兵的婚房来着。东宫待我们这样下功夫，如何还要考我们？”
我说：“一码归一码，这是两回事。只有东宫明面上对你们一视同仁，才不会教人挑出错处啊。”
不一会儿，兵卒完成了自己的“背靠背"，将考功表交还给遗义。考功司的主事问：“是否要交给殿下看一看？”
遗义低头望着自己手中厚厚一沓黄麻纸，兀自掂量片刻，道：“算了，还是拿给于侍郎罢。”
我愈来愈觉察到不对劲，可却找不到一个拨开迷雾的人。南衙十六卫禁军“背靠背"考评结束，阿史那社尔当选为最受欢迎的大将军，而鸿胪寺获得最佳后勤保障的荣誉称号。翌日清晨，遗义将我叫到东宫约谈那些互|评分数为"下下"的兵卒，看看他们是真的浑蛋到人神共愤，亦或有苦衷。我们从天蒙亮谈到日落西山，谈到口于舌燥嗓子冒火，遂在院里煨山楂水喝。
我手执蒲扇，为银蝮下的炉子煽风，悄默声地问遗义：“殿下不舒服么？高向玄理回国那天他也没去送，只魏王一个人去了来着。”“没有，圣人说不必殿下去。"遗义坐在我身旁摘山楂梗，看起来一派轻松，不像有什么心心事的样子，“倭国这样一个小国家的使臣，为何要大唐的太子亲自送行？让亲王露个脸就得了，也算我们没有轻慢他。”“那你为十六卫考功，不教殿下沾手，也是圣人的主意么？”遗义诧异地望着我。
我摆手道：“别多心，别多心，好奇而已。”“你几时养出这瞎打听的毛病。"他扑哧一声笑了，掂量着手里的红果子，问道：“你与吏部尚书打过交道么？”
吏部尚书，侯君集？
不曾。四品以下官员由吏部考功司负责考功，我们只需要向郎中提交述职报告。平日里只有官员升贬、王公命妇封荫袭爵时，吏部会联系礼部准备新朝服，我的对接人只有主爵司郎中阎立本，不需要与尚书这个级别打交道。遗义道：“侯君集小心眼得很，你不了解他。他武德年间就在秦王府，随着圣人南征北战，是看着长乐公主长大的，公主最清楚他的为人。公主害怕他觉得殿下分了他的权力，所以不让殿下太参与，只由我与于侍郎代表东宫协理。”嗳？
望着我这副呆鹞子似的模样，遗义乐得更厉害了，“爱哟，你想什么呢？”我有点儿委屈，又有点儿无奈：“我奇怪啊，长乐公主不让我与殿下多说藩将们的事，说殿下′做多错多’。公主与殿下我都是不敢惹的，实在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没骗你，侯君集才是最不好惹的。吏部太敏感，长乐公主也是怕殿下得罪人啊。"遗义笑道。
可楚石似乎与侯君集家里有一门亲事，是我们做千牛卫的时候便定下来的。彼时侯君集还来戍岗看过他，瞧着很有饱经沙场的、老武将的威严，对楚石倒和善得很。
我说：“我没听楚石抱怨过他？东宫协理吏部，不算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么？″
“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侯君集是圣人秦王府的旧部，与殿下可没什么干系。”
银腹内涌泉连珠，如吹唇沸地，遗义捉一把山楂用袖口擦了，扔进沸水中。他斜睨着我的神情，见我犹不明白，便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将军与士兵′背靠背'，彼此盲着为彼此打分？”我摇摇头。
“因为吏部交给东宫的考功记录里，南衙禁军从五品以上中郎将共有二十四人，每个人为将军打的分数都一样。”
“什么？！打的下下？！"这算怎么回事，吏部莫不是要挑拨将士的关系么“上上。”
遗义难得平静，平静得让我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