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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愁(二)(1 / 3)

第44章万里愁(二)

瞧不出来,原来长乐公主是个极其强势的人。从前我只觉得长姊如母,皇后去世了,她这个做长女的不放心手足,因此才格外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

自从修多罗做了她的掌书,我才发现这份“注意”像一双如影随形的眼睛,无论是对于公主们本人亦或是她们身旁的人而言,都是有些惊悚的。最开始,修多罗会对立政殿的小黄门说:“施主……不是,这位公公。我可以看看晋阳公主的饮食记录吗?”

久而久之,在长乐公主府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下,灵山脚下长大的小尼姑也变得暴躁:

“不,我不在乎天气热不热,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晋阳公主今早起床半柱香之后用了一颗冰镇嘉庆子①。你不知道她肠胃不好,不能吃凉的么?你提醒她了?你怎么提醒她的?你提醒她了她还吃了一整颗?你不知道她不能吃冰吗?如能吃?你怎么证明她能吃?”

我甚至觉得修多罗被魏征夺舍了。

长乐公主太有威严,太极宫里会喘气儿的都不敢惹她,连带着不敢惹她的臣僚。这对修多罗的成长是很不利的,这小尼姑方才从深山老林里出来,转眼就获得登天的权力,难免会膨胀啊。

“高公,长孙太尉,请留步。”

今早常朝后,修多罗拦下高士廉和长孙无忌的去路。高士廉是在职官员中最岁数最大的人,而满朝之中,别管实权如何,虚职最高的就是长孙太尉。可无知者无畏,修多罗半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在摸什么品种的老虎屁股,她将两个人请到宫墙下,苦口婆心言辞切切地说道:“高公,长孙太尉,你们也一把年纪了。听长乐公主说,我外公最残暴的那几年,你们也是吃过苦的,怎么眼下做事这样没有分寸呢?”修多罗深重地叹了口气,复而悲哀地道:“长乐公主是否嘱咐过你们,不要带衡山公主做那些危险的游戏?衡山公主不到七岁,万一伤着哪里,或是吓场了,圣人该要责怪谁呢?”

长孙太尉远离权力中心十几年,早就吊儿郎当惯了。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他简直懵了,愣愣地问道:

“你外公一直很残暴啊,什么叫′最残暴的那几年'?我们只是带公主去西内苑野餐而已。兵、刑、工部事情多,高公难得才有休息的时候,难道这也不行?高士廉和蔼地望着她:“好孩子,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与老夫说说么?″

“衡山公主回到长乐公主府上后,抱着长乐公主哭了,说自己遇到了一只恐怖的野兽,那只野兽可能会吃掉她。长乐公主很生气,她希望以后不要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长孙太尉烦了:“什么三不着两的!慧和非要教鹦鹉背圣人的御诗,那鹦鹉不愿意,啄了她两口。慧和就是这种孩子,她是小女儿,被娇惯坏了,弘文馆每个男同学都被她胖揍过。明明自己欺负别人还要告黑状,你信她还不如相信我是李建成啊?!”

修多罗梗着脖子问:“谁是李建成?”

出于我佛慈悲普度众生的考量,我慎重地约谈了修多罗。“你不要这样,你只是公主邑司的掌书而已,你不是左右仆射。长乐公主自己焦虑,你陪她一起焦虑做什么?皇帝不急急太监。”意外也不意外,修多罗不买我的账,她已经成为长乐公主忠诚的部曲了。她原本是要去东宫找杜荷和遗义,询问他们太子的情况的,此刻当机立断改为约谈我。

“薛郎中,我正要找你。”

修多罗随身携带一件比我脑袋还要大的箧笥,里头盛着王子公主们的起居记录。她垂首翻阅城阳公主的记事簿,翻了半响也没翻出所以然。我探出脑袋问:“你看什么呢?”

“看看城阳公主来到礼部之后,你有没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修多罗阖上簿册,长长舒了一口气:“果然,菩萨说,人就是贱。如果满朝文武也像你暗恋公主一样暗恋圣人,难以想象你们的王朝会有多么强盛。”我恼羞成怒:“哪个菩萨说的?!让他来礼部显灵,我要弹劾他!”我确定修多罗沾染了许多俗世中人才有的卑劣习气,譬如看人下菜碟。她胆敢威吓所有人,连自己的老子宇文士及都约谈过,交代老父亲看着圣人早点睡觉,不要熬夜看奏折。

至于东宫方面,主仆两个则远远没有这么严格。就像长乐公主叮嘱我的那样,她实打实地不希望太子辛苦,也不指望他能做什么。

这让我感到难以置信。

太子在朝中的口碑明明好起来,连圣人也允许他协理政务。六部九寺之中,吏部是最关键、最棘手的,圣人也愿意太子从考功司的业务开始锻炼。卧薪尝胆这么多年,眼看就要鱼跃在渊,长乐公主为什么拦着他呢?“你哥哥姐姐怎么了?最近又有人讽谏太子了么?”我想与城阳公主好好聊聊,可自从这次我回到长安之后,杜荷频繁地将她从礼部叫走。

也不知道东宫的庶务怎么突然变多了,杜荷或是教她帮于侍郎核对账目,或是要她去普光寺跟进翻译经文的情况,十天里有七八天都在奔波,我很难得才找到与她说话的机会。

莫非我不在长安的两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事?城阳公主道:“什么事也没有。我姐姐说,大哥许久没有协理过政务,或许厘不清复杂的人际关系,反倒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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