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
不等衙役通禀,陈据已然不顾阻拦,直挺挺地闯了进来!
“张抚台!”张珩还没来得及开口,陈据已然像颗点着的炮仗般冲到他面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张珩脸上:
“你治下的好百姓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聚众殴杀钦使麾下办事人员!你这是要纵民造反吗?!此事你若不给咱家一个交代,不给朝廷一个交代,咱家即刻上奏陛下,参你一个纵容民变、治理无方之罪!”
张珩微微后退半步,避开那飞溅的唾沫,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拱手,语气却是不卑不亢:
“陈公公息怒。本抚刚刚得到详报,此事确系突发,民情激愤所致,实属……”
“民情激愤?!”陈据尖声打断,手指几乎戳到张珩鼻子上:
“他们激愤就能杀人?!咱家看就是你平日纵容,才让这些刁民无法无天!死的可是咱家的干儿子!是给万岁爷办差的人!是朝廷的脸面!!”
陈据顿了顿,怒不可遏:
“张抚台!今天这所有的刁民,一个都不许漏!所有动手的、围观的、扔了石头的,有一个算一个,你必须全部给咱家抓起来!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否则,休怪咱家翻脸无情!”
他死死盯着张珩,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敢说半个不字,后果自负!
张珩沉默了片刻。
他看着陈据因暴怒而扭曲的面孔,心底掠过一丝厌恶。
但事已至此,他想起自己收下的那些烫手的银子,还有严世蕃密信中的警告,也只能为陈据擦屁股。再说了,是这些刁民殴杀官差在先,将他们拿下问罪也是有律法可依的,真要计较起来,他也是站得住脚的。
张珩权衡了片刻,抬起头,脸上已是一片沉肃的官威:
“陈公公所言甚是。暴民目无王法,戕害公公义子,形同谋逆,确不可姑息。本抚这就下令,将所有涉案人等,无论首从,一律收监,严加审讯!”
他转身,对紧随其后的抚标营参将冷声道:
“传本抚命令,即刻拿人!凡今日在州桥街市参与殴斗、或有嫌疑者,一个不漏,尽数下狱!若有抵抗,格杀勿论!”
“得令!”参将抱拳领命,快步离去。
陈据听到这话,脸上的暴怒才稍稍平息,但仍余怒未消,阴恻恻地盯着张珩:
“哼,这还差不多!张抚台,咱家希望看到的是雷霆手段,可不是敷衍了事!这些人,必须重判!领头的那几个,必须按律斩首!”
张珩面无表情:
“如何定罪,须依《大明律》,由按察司审讯后上报刑部核准。本抚自会督促他们,尽快查明首从,依法严惩,以安……”
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才道:
“……公公之心。”
陈据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逾越,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答复。
是夜,开封府大牢人满为患。
张珩这次动手,一共抓了一百七十三名百姓。
这些人里,有当日真正动了手的青壮,也有只是躲避不及被卷入的摊贩,甚至有几个只是恰好在现场、吓得腿软没跑掉的老弱。
哭喊声、哀告声、冤屈的嘶鸣声在牢狱中回荡。
“青天大老爷!冤枉啊!是那些阉狗的爪牙先纵马行凶,踩死了石老汉……”
“俺只是个卖筐的,听见响动回头看了一眼……俺什么都没做啊!”
“狗官!你们和那些没卵子的阉狗串通一气!不得好死一一!”
狱卒的呵斥声和皮鞭声不时响起,压下一片哭嚎,却又引来更深的怒骂。
张珩这一番动作,却让事情愈发不可收拾。
州桥惨案及巡抚衙门不问青红皂白大肆抓人的消息,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瞬间在开封城的士林学子中炸开了锅!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便心怀正义、关注民瘥的府学、县学生员以及滞留省城的举子们,无不义愤填膺,血脉贲张。
王疤痢、刘三秃子当街纵马、戕害人命,其行径禽兽不如,死有余辜!
张抚台不为民做主严惩阉党,反倒助纣为虐,将无辜受难、仗义出手的百姓锁拿入狱,天理何在?!王法何存?!
愤怒的声浪在各个学子聚集的酒楼、茶馆中汹涌澎湃。
“岂有此理!”一名年轻气盛的府学生员猛地将酒杯掼在地上,瓷片四溅,他双目赤红,声音也因激动而有些嘶哑:
“阉党爪牙纵马行凶,戕害百姓,不死刑以正国法,反倒将受害良民锁拿问罪!这河南,还有王法天理吗?!”
“张抚台前番闯按院抢人,已是包庇之态!如今更颠倒黑白,助纣为虐!”一位年长举人拍案而起,须发戟张:
“我等寒窗苦读圣贤书,所求为何?难道就是眼睁睁看着贪官污吏与阉竖勾结,荼毒桑梓,残害黎民?‖乃
“对!石老汉不能白死!蒙冤的乡亲必须救出来!”
“杜青天尚在城中,官府就敢如此无法无天!简直视国法纲纪如无物!”
当下便有热血沸腾的年轻生员振臂高呼:
“诸兄!岂能坐视不理?当联袂前往巡抚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