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蕴,无关乎助他困窘的事情,无关乎魏兰蕴的新意,他喜欢魏兰蕴,就是单纯地喜欢她这个人,无论魏兰蕴叫什么名字,无论魏兰蕴是什么身份,无论魏兰蕴有多么的与众不同,无论他与魏兰蕴的羁绊为何。他都会喜欢魏兰蕴。
裴琚确定肯定以及笃定地知道,他喜欢魏兰蕴。而不止这件事,他还想明白了另一件事。
“我要向魏兰蕴剖白心迹,表明心意,我要告诉魏兰蕴,我喜欢她。”他才不是什么庸碌之辈,他是千里奔袭固守雍都,外拒强敌,内挽国都脊梁的少年人物,他足以配得上魏兰蕴,如果魏兰蕴喜欢饱读诗书的人,他就去他饱读诗书的人,如果魏兰蕴喜欢享誉内外的人,他就去做享誉内外的人。魏兰蕴喜欢翩翩公子,他就是翩翩公子,魏兰蕴喜欢什么样的,他就是什么样的,魏兰蕴可能之前喜欢他,也可能现在不喜欢他,但无论如何,他会让魏兰蕴以后都喜欢他。
“我喜欢她,表兄,我喜欢她。”
裴琚极其认真地说道,“我一定要和她白头偕老,山高水长。”崔九郎的面色僵住了。<2
在想明白了之后,裴琚苦读了三日的诗书,他写下了一封饶有文采的书信,在这一次周稽山的延讲中,裴琚将信夹在了魏兰蕴的书卷里,约魏兰蕴在鼓楼旁边的亭台处见。
裴琚是让小王孙去放的这一封信。
小王孙舒头探脑地放下这封信后,便一溜烟跑去了廊下,而在小王孙放下这一封信后,江懋从明伦堂的后门走了过来,他在魏兰蕴书卷的另外一页,也放下了一封信。
是的,江懋也要同魏兰蕴表明心意。
但与裴琚不同的是,江懋知道那些流言,他知道那些在丹蓟徘徊不散的关于魏兰蕴的那些伤人的流言,江懋一个字也没信,魏兰蕴于江懋来说,是皎皎的高悬于天上的明月,流言噬人明月蒙尘,江懋只觉得他需要做些什么,他也想他些什么。
那日他问裴琚的话,他同样也在问自己。
裴琚向他提出那样的要求,是用的什么理由,什么身份,而他江懋向魏兰蕴靠近,又是用的什么理由,什么身份呢?江懋桎梏住别人的问题,同样也桎格住了自己。
这些日子,师叔同魏娘子走得很近,江懋知道。但江懋想,无论魏兰蕴对他有没有这一份心心意,他都想向魏兰蕴表明他自己的那一份心意,面对着如潮水一般难听的谣言,江懋也想有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可以坦然站在魏兰蕴身边,呵斥那些众口铄金枉口诳舌的学子,拒绝那些虎视耽耽窥觎非望的王侯。
江懋没看见小王孙。
他放下书信的时候太过紧张,没注意到先前的那封信,书案上同一本书卷夹了两封书信,江懋放下信也走出了明伦堂。而在江懋离开之后,又有一个人来到了魏兰蕴的书案处。这是一个老仆,是一个浑身上下遍布烧伤的疤痕的老仆,他提着一个竹篓,在道长的吩咐下,于课息之时进入明伦堂,清理地上的杂物与垃圾。老仆经过魏兰蕴的书案时顿了一顿。
他从装满纸屑垃圾的纸篓里抖落出一封信,随后极其自然地将信压在了魏兰蕴的书卷底下,信是没有落款的,但信封的上面,泛着淡淡的近乎微不可闻的竹兰香气。
天际向晚的时候,裴琚来到了钟鼓楼旁边的亭台处。亭台的门是合上的,里边点了一盏烛灯,灯火煌煌,裴琚依稀可以看见,亭台里屏风后坐着倚在窗台边的那道身影,他正想敲门进去,手抬在半空中,忽而有些胆怯。
裴琚将手放了下来,他不敢贸然推开门,于是走到格窗的那边,裴琚敲了敲窗台,缓缓说道:“今日叨扰娘子,实属冒味。”格窗上的影子在攒动。
影子听见了裴琚的话,似乎被惊了一下,它四处张望一番后,定睛朝着窗户这头看。
“起先无意于娘子,将娘子一片真心付之流水,是我的过错,琚万死难以赎罪之,今日叨扰娘子,实为说明一件事……裴琚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与娘子,有着相同的心意,娘子属意在下,在下也同样属意娘子。”跳跃的影子忽的就停下了,它怔住了。
格窗以内亭台之下,裴琚似乎能听见哽咽的声音,他有些着急,继续说道:“我所说的千真万确,并无半句谎言!起先见了娘子,只作寻常看待,知晓娘子心意之时,也并未与娘子往同一处想去,故此未曾回应娘子之意,但与娘子一别,我竞无时无刻不想着娘子,我明明是在看着别人,可是我总是不由自主通过别人,想到娘子。”
裴琚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喜欢娘子,是无论娘子是谁,长着什么样子,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智慧也好愚笨也罢的那种喜欢娘子,若是娘子于我的心意未曾变过,我会立即禀明父亲母亲,向娘子求亲。”
裴琚想到了那封议婚书,无论张家与魏家的婚事议到了何种地步,只要魏兰蕴点头,他都非娶魏兰蕴不可,但这样悔婚违诺的压力,不应该落在魏兰蕴的身上。
裴琚继续说道:“我知晓娘子或许有些犹豫,我的这番话迁延过时,许是娘子现在有些难言之隐,但只要娘子点头,娘子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点头,一切事情由我承担,我会妥善处理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