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厢情愿。
想到这里，两行清泪毫无预兆地滑落下来。“连馨？你怎么了？"李花阳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问道，“是不是……是不是听我说钢笔什么的，觉得自己买不起，心心里难过了？”她以自己的心思和价值观揣度着，连忙笨拙地安慰道：“哎呀，你别往心里去。咱们跟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别想那么多，咱们好好学习，将来分配个好工作，比什么都强！那些东西，不重要。”“没事儿。"张连馨用力地用手背抹去眼泪，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我很好的。”
那天晚上，张连馨一夜未眠。
宿舍里其他人都已沉入梦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睁着干涩的眼睛，在黑暗中望着上铺床板模糊的轮廓。过去的点点滴滴，在她脑海中反复地、清晰地放映。
那些对她而言珍贵无比的记忆碎片，此刻却像一片片锋利的玻璃，无情地切割着她的心。
张连馨告诉自己，纠缠只会让自己显得可怜和难堪。她需要一个了断，她要亲耳听到韩里亲口说出“不可能"三个字。1尽管在理智的深处，她隐隐知道，这样的做法，往往本身就意味着内心深处那份强烈的不甘心和不舍还在疯狂作祟。张连馨知道韩里周末通常会回他哥哥嫂子家。于是，她鼓起勇气，来到了那片厂领导住宅区，站在了那个带着小院的平房外。犹豫了很久，她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林颂，韩里没有在家。
林颂看到门外站着脸色苍白的张连馨，有些意外：“连馨？”“有事吗？进来坐吧。"林颂说道，毕竞是从六五厂出来的孩子。张连馨懵懵地坐下了，回过神来，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林颂给她倒了杯温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随口问道：“在学校怎么样？还适应吗？”
然而，就是这样一句问候，瞬间冲垮了张连馨辛苦筑起的心防。她看着林颂仿佛能包容一切的样子，那股压抑了太久的倾诉欲突然决堤。“我，"张连馨刚一开口，声音就带上了浓重的哽咽，“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心里好难受
她断断续续地将自己对韩里那份从孩提时代便开始萌芽、隐秘而漫长地滋长了这么多年的爱恋，以及最近遭遇的打击和内心的煎熬，赤裸裸地倾吐了出来。说到伤心处，几乎是泣不成声，瘦弱的肩膀不住地颤抖。林颂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只是偶尔端起茶杯喝一口水。等到张连馨将所有的话都说完，林颂沉吟了片刻，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她泪痕斑驳的脸，清晰地说了一句：“他不值得你付出这样的感情。”张连馨猛地愣住了，连哭泣都忘了。
她抬起泪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颂，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林颂不是韩里的嫂子吗？她不应该站在韩里那边，替他说好话？张连馨下意识反驳：“他很好！他真的很好！他可以听我说话，耐心地听我说完所有的话，哪怕那些话很奇怪。别人都做不到，他们要么不耐烦地打断，要么觉得我的想法匪夷所思……只有他，只有他对我特别有耐……她语无伦次地、急切地列举着记忆中韩里的种种"好”。用那些被她反复咀嚼的细节，向林颂证明。林颂等她说完这番激动的辩白，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波澜：“因为他听你讲话，所以你喜欢他？”
接着，林颂问了一个让张连馨完全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为什么要被倾听？你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吗？"<1
张连馨愣住了，张了张嘴。
这是什么问题？被人倾听，被人理解，被人看见，难道不是每个人都渴望的吗？这难道不是证明自己存在价值的重要方式吗？林颂没有解释，只是注视着她迷茫而痛苦的眼睛，缓缓地、笃定地说道：“等你过了情关，你会发现，你的未来，会比他闪耀无数倍。"<1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