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耗子”、脑子活络的年轻人,从中嗅到了不一样的“商机”。
他蹲在胡同口,听着街坊四邻、过往行人关于“手段”、“放开搞活”的议论,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国家提出这么个说法,把资本和技术都定性为“手段”,这说明什么,说明要进一步放开经济了!个体户、民营经济,往后的日子肯定越来越宽松!他越想越兴奋,不行,他得赶紧去找他的“合伙人"商量商量,于是朝着成志学校的方向跑去。
没错,耗子口中的“合伙人”还在上学。<1说起来,他们认识,是因为他会用废罐头盒、皮筋之类的东西做会动的玩具小汽车、他的“合伙人"之前经常从他这里进货。讨论会的定调,使得之前煽风点火的那家报社受到了一定挫伤。但出乎意料的是,在这场风波中,那位笔名为“清音"的女记者何清,并没有受到冷落。
她此前发表的那篇《同为女性,我为她的选择感到悲哀》的文章,在崇尚“独立批判精神"的群体中受到了相当的推崇和追捧。在一些沙龙聚会和大学校园的讨论中,不少人认为清音的文章充满了人文关怀精神。他们觉得,清音关注的是个体在宏大叙事下的处境,这是一种更为深刻、更人性化的思考维度,有人甚至赞誉她是“公众的良心"。不仅如此,何清还得到了“上级"的赏识。这让她生出了"使命感”,于是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去采访林颂本人。
当然,她预料到自己会遭到拒绝,努力说服了“上级”。在她看来,林颂这样一个身处高位的女性,内心深处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孤独和委屈,尤其是在面对工人因为自身利益而轻易被煽动、甚至反过来指责她的时候。2
几天后,她收到了消息,林颂同意接受她的采访。何清精心准备了一份采访提纲,罗列了许多试图切入林颂个人情感和内心世界的问题。
采访在一间会议室举行。
这次林颂身边的秘书,是一张陌生的面孔。简单的寒暄过后,采访正式开始。
何清用一种带着同情和不解的语气问道:“林书记,在阅读了关于您的一些报道,以及了解到您的一些管理风格后,我,包括很多人,都产生了一个很大的困惑。您作为一名女性领导者,为什么给人的感觉是如此不苟言笑,大众其实更期待看到一位温柔、善良、具有亲和力的女性领导形象。您是否觉得,为了适应这个职位,您不得不压抑了自身的一些属于女性的天然特质?”她紧紧盯着林颂,试图从对方脸上捕捉到一丝被说中的波动。然而,林颂只是平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何清见林颂似乎还没有进入访问状态,便决定从另一个看似更能引发共情的角度切入,她放缓语速,声音变得更加柔和且充满理解:“当您坐在这个重要的位置上,为了推动您认为正确的改革措施,却听到部分工人因为暂时不理解,而发出一些对您个人、对改革方向不满的声音时,您内心心深处,是否会感到一和…孤独或者委屈?毕竞,从长远看,您所做的这些,根本上是在维护和发展他们的利益啊。”
她试图勾勒一个背负误解、孤身前行的悲情英雄形象,以期引发林颂的情感共鸣。
这时,林颂终于开口了。
何清心里一笑,一切都在她的计划当中推进。然而,林颂并没有回答她的任何一个问题,而是说道:“我读过你写的文早。
何清一愣,不知道林颂意欲何为,不过有人看自己的文章,尤其是第一钢铁厂的一把手,她还是蛮有成就感的,她笑了笑:“是吗?那是我个人的一点观察和思考。”
林颂继续说道:“我在你的文章中注意到,你一再强调平等对话的重要性,呼吁要关注个体的内心感受和价值选择。那么,我认为,真正的平等交流,不应该是单向的提问与回答,而应该是相互的、坦诚的了解和探讨。你说对吗?何清被林颂这番反客为主、站在理论高点的问话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但“平等”、“对话”、“个体关怀"正是她自己文章中高举的旗帜,此刻根本无法反驳,只得点头附和:“当然,林书记,我非常赞同您的看法。对话的本质就应该是双向的。”
林颂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何清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从你的文章中,能感觉到你对西方社会的生活方式、价值理念,似乎非常了解。”谈到这个她热衷的话题,何清顿时谈性大发,她带着一种布道般的热情说道:“是的,林书记!我认为我们必须承认,西方社会在个人解放、理性批判精神的培育方面,确实走在了前面。我们这里,很多时候还停留在过于强调集体、忽视个体感受的阶段,缺乏对异见者的宽容,舆论环境也显得过于单一和压抑。我们需要更多地吸收这些先进的价值理念,来推动我们自身的进……她侃侃而谈,没有注意到林颂那位“秘书"更加专注的神情。林颂时不时附和一两句,待何清意识放松之际,问道:“你这样不遗余力地替他们发声,他们每个月给你多少钱?”一种惯性思维下,何清的大脑几乎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地回答:“一千……”
话一出口,她猛地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对面依旧平静的林颂,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