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弘治帝的温和(他眉眼带笑,像个宽厚的长者)。
他们的目光仿佛都落在这个少年身上,带着审视。
“列祖列宗在上。”
朱厚照将神位安放妥当。
躬身三拜,额头磕在冰凉的地砖上:
“孙儿朱厚照今日登基。
定当守好朱家江山。
扫清奸佞。
重振纲纪。
若有违此誓。
天打雷劈!”
话音落时。
殿外忽然响起一声惊雷。
“轰隆——”
初冬的晴天响雷,震得殿内烛火乱晃,火星子溅了一地。
也震得百官脸色发白,膝盖都软了——这是吉是凶?
没人敢说。
只有朱厚照挺直脊背。
转身走出太庙。
他知道。
这声雷不是天谴。
是历史的回响。
在为一个新的时代敲钟。
午时三刻。
登基大典进入最关键的环节——奉天殿受禅。
朱厚照踩着九十九级台阶登上丹陛。
每一步都踩在礼乐官的鼓点上——“咚,咚,咚”。
龙靴碾过金砖的“咚咚”声。
竟盖过了殿外的礼乐(编钟、编磬的声都被压了下去)。
殿外的广场上。
文武百官按品级列队。
绯色(三品以上)、青色(四品五品)、绿色(六品以下)的官袍列成方阵。
却没人敢抬头。
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丹陛上瞟——怕撞进新皇的眼里。
“请玉玺!”
礼仪官的唱喏刺破喧嚣。
司礼监掌印太监李荣捧着镶金的玉玺。
躬身走到朱厚照面前。
腰弯得几乎贴地,袍角都蹭到了地砖。
这方“大明受命之宝”。
自太祖爷开国时传下。
玉质温润,是和田美玉,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
此刻捧在手里。
沉甸甸的全是责任——压得李荣的胳膊都在抖。
朱厚照接过玉玺。
指尖划过冰凉的玉面,篆字的纹路硌着手心。
忽然转身。
面对广场上的百官。
高声道:
“朕今日登基。
只说三事——”
“一!”
他竖起一根手指。
声音像惊雷炸在广场上,震得人耳膜疼:
“重农桑。
轻徭役。
凡苛捐杂税(尤其是江南的‘盐引附加税’‘漕运过路费’)。
即日起废除。
让百姓有饭吃。
有衣穿!”
“二!”
第二根手指竖起。
目光扫过武将队列,带着冰碴——扫过英国公张懋、定国公徐光祚:
“强边防。
整军备。
凡克扣军饷、畏战避战者。
斩立决!
大同、宣府的军饷,三日内补发到位!
让将士有锐气。
有底气!”
“三!”
第三根手指落下。
视线直直戳向文官方阵,像探照灯照向暗处:
“正吏治。
明赏罚。
凡贪腐枉法、结党营私者。
剥皮实草(太祖爷的规矩,谁也别想改)!
都察院、东厂即日起彻查弘治朝积弊。
让百官有敬畏。
有廉耻!”
三句话。
没有引经据典。
没有文绉绉的套话。
像三把重锤。
砸在每个人的心上——文官们的脸“唰”地白了,武将们却攥紧了拳头,眼里泛起红光(边军欠饷的事,他们忍了太久)。
广场上瞬间死寂。
连风都似乎屏住了脚步。
刘健站在百官之首。
花白的胡须剧烈颤抖,像被风吹的。
后背的冷汗顺着朝服往下淌,洇出深色的痕。
他听懂了。
这三句话。
句句都冲着文官集团来——废除苛捐杂税动了士绅(文官的根基)的利益,整军备打了文官“以文抑武”的脸,正吏治更是直接瞄准了他们的贪腐软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后来才知是个刚补任的千户,在大同挨过饿)。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瞬间掀起。
这一次。
比刚才更响亮。
更整齐。
带着一种被震慑后的敬畏——连文官们都跟着喊,声音却虚得很。
朱厚照将玉玺交给司礼监。
转身走向龙椅。
那把蒙了十八年白布(弘治帝在位十八年)的宝座。
今天终于等来新的主人。
他坐下时。
龙袍的下摆扫过椅面。
露出底下刻着的“太祖御制”四个字。
像在无声地认可这个少年天子。
大典持续到黄昏才结束。
当朱厚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