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数十年光阴弹指而过。
岁月,对于洪荒大地而言,是最不值钱的度量。
白招的名声,却在这数十年的发酵中,随着部落间的交流、商旅的往来,如同一粒被风吹起的蒲公英种子,飘散开来。
在豫州这片偏远而广袤的地界,十几个零星散布的人族部落中,都开始流传着同一个名字。
他们称他为,“司法虎神”。
传说,这位神祇庇护下的部落,秩序井然,富足安康。
没有争斗,没有饥饿,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希望。
许多被内部纷争和外部威胁搞得焦头烂额的部落族老,甚至不远千里,跋涉而来,只为向大虫部落学习那套传说中由“神祇”亲自授予的规矩。
白招的修为,也在日益浓厚的香火气运加持下,水涨船高。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妖力已经凝练到了一个极致,仿佛一块被千锤百炼的精钢,坚不可摧。
那层阻碍他成仙的壁障,也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变得越来越薄弱。
他稳稳地站在了凡境的巅峰,只差临门一脚,便可窥见那传说中的天仙大道。
但他并不着急。
他强行压制着那股破境的冲动,一遍又一遍地打磨着自己的根基。
他心中明镜一般,根基越是雄厚,未来的路才能走得越远。
血脉中的传承记忆早已断绝,前路一片迷雾,无人指点,他更需谨慎,步步为营。
这一日,一位身着粗布麻衣,须发皆白,面容却如婴儿般红润的老者,来到了大虫部落。
老者的步伐不快,每一步都踏在实地,仿佛与这片大地融为一体。
他气息内敛,行走在人群中,与一个普通的邻家老翁别无二致。
可那双眼眸,却深邃得如同万古星空,仿佛蕴含着整个人族从茹毛饮血到薪火传承的无尽智慧。
他缓步走在部落中,看着那些在泥地里嬉笑追逐,脸上沾满泥土却笑得无比灿烂的孩童;看着那些赤裸着上身,肌肉虬结,协力搬运巨木的青年;看着那些坐在自家茅屋前,一边缝补兽皮,一边慈祥注视着儿孙的老人。
他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赞许与好奇。
“怪哉。”
老者心中自语,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此地虽偏远,却比中原腹地的一些大族,还要井然有序,民心安定。
人人眼中皆有光,此非自然之功,必有大贤教化。”
这位老者,正是人族三皇五帝时期的大贤,曾辅佐尧舜禹三代人主,制定礼仪,掌管祭祀,德高望重的伯夷!
他此番云游天下,观察人族发展,欲为如今的夏朝人王寻些治世良策,却未曾想在此地,见到了如此奇景。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部落中央那座香火鼎盛,青烟袅袅的白虎神庙上。
“供奉妖神?”
伯夷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仿佛能穿透庙宇的墙壁,看到其中供奉的神像。
身为上古人族大贤,他见证过人族的崛起,也深知妖族之祸。
他对妖族并无天生的偏见,人族亦有恶徒,妖族亦有良善。
但,窃取人族信仰,扰乱人道秩序的妖邪,他见一个,便会除一个!这是他身为守护者的职责!
他一步踏出。
这一步,看似平平无奇,却仿佛跨越了空间的距离。
前一瞬,他还在部落的街道上,后一瞬,身形便已出现在空无一人的神庙之内。
“出来吧。”
伯夷的声音平淡如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但这平淡的声音,却仿佛蕴含着言出法随的力量,在整个神庙空间中回荡。
空气为之凝固,香火的青烟停止了飘动,连墙角的尘埃都静止在半空。
一道白影,在伯夷话音落下的瞬间,悄无声息地在神像前凝聚。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狂暴的妖风,就那么凭空出现,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
那是一头巨大的白虎,毛发雪白,不染纤尘。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金色的竖瞳平静地注视着伯夷,没有丝毫的敌意或恐惧。
白招早已察觉到这位老者的不凡。
在他踏入部落的那一刻,白招就感受到了一股浩瀚如烟海的人道气运。
那股气运之浓厚,仿佛整个人族的兴衰荣辱都系于其一身,远非他所能比拟。
面对这等深不可测的存在,白招没有丝毫怯懦。
他缓缓地,平静地躬下那颗高傲的虎首,以示尊敬。
“小妖白招,见过前辈。”
声音沉稳,不卑不亢。
伯夷看着眼前这只白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能清晰地看出,这白虎周身并无半分血煞怨气,反而萦绕着一股纯净的日月清气。
更让他惊奇的,是那股几乎凝成实质,与白虎自身气机紧密相连的……人道香火愿力。
这头妖,非但没有害人,反而真的在庇护人族!
“你便是此地部落供奉的白虎神?”伯夷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