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宁看着眼前因一锅粥、一条新规矩而瞬间转变了面貌的庞大队伍,那汹涌混乱的信力此刻也仿佛受到了某种引导,如百川入海般尽入他身。
于是,他不再犹豫,沉声下令:
“信我者,去!带人归者,活!”
话音还在浑浊的夜风里回荡,但那股被点燃的希望之火已轰然蔓延。
短暂的惊愕后,是潮水般的响应!
“我去!道长我去!”一个瘦骨嶙峋的汉子最先冲出,脸上带着对粮食的渴望。
“算我一个!”
“俺腿脚快,准能拉人回来!”
“老胡头,搭个伴儿?互相照应!”
见到这一幕,经验老道的杨玄和刘峰对视一眼,立刻决定将跃跃欲试的灾民分成两人一组。这不仅可以让众人相互监督,还可以增加对城墙下灾民的说服力!
刘峰凭借独眼和一身剽悍的杀气,迅速镇住场面,低吼道:“听好!两人一队,就近组队!都互相盯着,别他娘的掉队或者起了歪心思!”
他和王麻子、石墩子等几个山匪快速拨拉着人群,强行将混乱涌上的灾民分成小队。
金桥村的村民们此刻也成了中坚力量,李硕、张海升等人自发站出来,招呼着刚混熟的灾民,拉成队伍。
连张轩贤也用颤抖的手拉过一个瑟瑟发抖的老婆子:“老嫂子,跟我走,咱给儿孙挣口吃的!”混乱迅速被秩序取代,一支支由两人组成的小队,像无数细小的溪流,无声而迅疾地融入浓浓的夜色,朝着城墙方向的黑暗角落扑去。
他们心中那点因长久饥饿而微弱的火苗,被一碗粥换一人的交易,烧成了滚烫的渴望。
这渴望驱散了恐惧,压倒了双腿的颤抖!
夜色向来是危险的来源,也是巨大的障碍,但此刻,它却成了行动的盟友。
一个个小队们如鬼魅般在倒塌的窝棚、枯树下、蜷缩的阴影间穿行。
说服有时艰难无比,一个汉子喘着粗气,对一个蜷在干涸沟渠里的老人说:“跟俺走,前面有神仙道长施粥,稠米粥,管够!”
老人浑浊的眼珠动了一下,随即又陷入死寂:“胡……胡说,哪能有这样的道长!”
“真的,俺刚从那边喝了来的!瞧,俺肚皮还是鼓的!”
汉子急得撩起破衣,拍着略有些充实感的腹部,又拉起旁边的同伴:“他也喝了!快说!”“对对对,热乎的,香着呢,再不去就抢不上了!”同伴也帮腔。
更多的时候,根本无需太多言语。
当小队中的一人拉起一个气息奄奄的中年妇人,嘶哑地说:“嫂子,走,那边有吃的,道长给的………”那妇人麻木空洞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野兽般的光。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反手死死抓住来人的胳膊,指甲深深陷入皮肉:“带我去!带我去!”情急之下,她甚至顾不上看旁边拉她的另一个人是谁。
孩子被父母抱在怀里飞快奔跑,哪怕自己已经快要虚脱。
垂死的老人被两人架起,腿脚拖在地上,却死死望着两人所指的方向!
城墙下,营救行动像瘟疫一样扩散开来。
第一批带回人的小队,激动地奔向那些冒着热气的大锅,张九宁在锅边目光柔和的望着他们。“我和我婆娘带回来三个,两个老的,一个小的!”一个汉子红着眼,声音嘶哑,但却有些底气不足。虽然他不知道这位道长为什么要人,但是无论如何肯定还是壮年吃香。
带回来两个老的一个小的,不会被嫌弃而后克扣粮食吧?
“好,你们五人,每人一碗!”张九宁沉声说道,而身后的张梁早已备好了破碗木勺。
当那三个老人和孩子接过滚烫的粥碗,咕嘟咕嘟灌进喉咙,感受到那粘稠温热的米浆滑入干涸脏腑时,剧烈的咳嗽与压抑的呜咽声瞬间爆发,身体剧烈的颤抖着。
一条条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金色丝线,从他们头顶和心口升起,缠绕在张九宁身上。
同时,那带他们回来的汉子,以及他小队同伴的头顶,也逸散出更粗壮一丝的金线。
带人回来者获得的,不仅仅是换取食物的满足,更有一种虔诚的救赎感!
他们,算是靠着自己的付出,获得的粮食!
九口大锅旁,是人间最原始虔诚的重生仪式。
喝到粥的人,从将信将疑到彻底狂热,那温暖下肚带来的气力恢复,是身体最真实的见证。张九宁站在从康王谷带下来的大锅旁,感受着源源不断涌入体内的信力洪流,那力量如同温暖的泉涌,滋养着他先前消耗的精神,甚至带来一丝充盈鼓胀之感。
他心念微动,那大锅中的粥便始终保持着满溢状态,浓稠的米香弥漫不散!
信众越多,信力越强,维持这能力的力量自然也会随之增长。
对如今的他而言,维持九口大锅中的粥,竟是宛若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而那些本来在城墙下,此刻被带到营地中喝了粥的人,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和狂喜后,便是彻底疯狂!他们成了新的宣传队,自发的再次冲入夜色!
“快,那边老槐树底下还有一家子。跟我去!”
“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