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独狼,充满了绝望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了那个皇帝早就为他准备好的惊天谎言!“我…我刚刚从一位在宫里当差的远房表亲那里,听到了一个……一个惊天的消息!”
厉飞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这压抑的声音,却比任何呐喊都更能攫取人心。
整个大堂,落针可闻。
“陛下……
厉飞羽的嘴唇在颤抖。
“陛下…嫌我等读书人只会空谈误国,终日结党营私……他有了…他有了要彻底一”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力,吼出了那几个字:
“一取消科举的念头!!”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如果说之前的任何消息都只是天际滚过的惊雷,那么“取消科举”这四个字,便是撑着天下所有读书人头顶的那片天,在瞬息之间,轰然倾塌!
这太荒谬了。
荒谬到了滑稽的地步。
科举,乃是国之根本。
是自隋唐以来,维系着整个华夏王朝运转的基石。
是大明太祖皇帝亲手定下的为国家选拔人才的根本制度。
取消科举?
这比说皇帝要禅位给魏忠贤还要来得离谱。
任何一个还有一丝理智尚存的人,都应该对此嗤之以鼻,然后把说出这话的厉飞羽当成一个疯子,乱棍打出去。
但是!
但是!
当这个荒谬绝伦的消息,与“殿试被毫无理由地无限期推迟”这件事联系在一起时………
当它,与那句充满了羞辱意味的“欲留者静候,不耐者,爬回原籍!”的传言联系在一起时……当它,与此刻正在每个人胸中燃烧的,无处发泄的,被酒精和同伴煽动到极致的滔天怨气,联系在一起时……
这件原本荒谬绝伦的事,突然之间,就变得有那么一丝丝、一丝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可信了!!它不符合逻辑。
但它,完美地符合了他们此刻的情绪!
这饱满到了将要爆炸的怨气,这无处安放的恐惧与屈辱,终于找到了一个最完美最能引发共鸣的宣泄口与“取消科举”这个足以动摇他们整个阶层,整个人生的灭顶之灾相比,什么毛文龙,什么粮商,什么殿试推迟几个月,都变得无足轻重,不值一提了!
“不……不可能………”
一个来自江西的学子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
“这……这是要绝我等读书人的路啊!”
“疯了!皇帝疯了!”
“我苦读二十年…二十年啊!他一句话,就想让我所有的心血,付诸东流?!”
震惊、愤怒、继而,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恐惧,是比愤怒更强大的催化剂!
它能让理智彻底蒸发,让懦夫变成亡命徒。
厉飞羽冷眼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些刚才还义愤填膺的脸,此刻都转为了惊恐与绝望,他知道,火候,已经到了极致。
鱼儿,已经彻底上钩,不.. ..不止上了钩,甚至已经自己把自己烹熟,准备跳进盘子里了。他一把抓住早已目瞪口呆,浑身颤抖,连手中的折扇都掉在了地上的水泰阆的胳膊,他的手像一把铁钳,捏得水泰阆生疼。
厉飞羽的眼中,适时地涌出了两行滚烫的泪水。
他的声音嘶哑而悲壮,充满了感染力。
“水兄!我的好兄弟!”
“你听到了吗?你看到了吗?!”
“不能再等了!不能再在这里空谈了!”
“再等下去,我等圣人门徒将永无出头之日!我等十年寒窗,将尽成泡影!祖宗之法将亡!圣人之道将绝!”
厉飞羽用力地摇晃着水泰阆的身体,仿佛要将自己的绝望与决绝,全都注入到对方的灵魂之中。“我们……我们必须有所行动!”
“我们必须去!去皇宫门前!去那午门之外!用我们的血肉之躯,用我们的铮铮铁骨,向陛下表明我们的态度!”
“请他!收回成命!!”
“请他!重开殿试!!”
“请他!尊我儒道!!!”
水泰阆被他摇晃得七荤八素,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看着厉飞羽那张悲愤欲绝的脸,听着那一句句振聋发聩的呐喊,胸中那股被压抑了许久的热血,终于彻底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是啊!连科举都要没了!这还了得?!
水泰阆猛地挣脱厉飞羽的手,反手握住,眼中同样燃起了熊熊烈火,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厉兄说得对!”
他转向众人,振臂高呼。
“我等读书人,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我等同赴午门,伏阙上书!以死明志!!”
“伏阙上书!以死明志!!”
“伏阙上书!以死明志!!!”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在这一刻,彻底将会馆的屋顶掀翻。
在那片狂热的阴影里,厉飞羽看着眼前这片由自己亲手煽起的滔天巨浪,眼底没有半分狂热,只有功成的安然。
而在浪潮的最中心,被众人簇拥的水泰阆,正满面涨红地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