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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过江猛龙(1 / 3)

津门大地,春寒料峭。

自南运河吹来的风依然带着刺骨的凉意,仿佛冬天拖着一条不肯离去的尾巴,在解冻的泥土上顽固盘桓。

但这股寒意,却丝毫未能冷却三岔河口至天津卫城外官道与运河沿岸那份早已沸腾的热情。人山人海,锦绣如云。

按照不可动摇的礼制,站在队列最前方的,自然是天津卫指挥使、盐运同知等一众顶盔贯甲或身着锦绣官袍的朝廷命官。他们是帝国秩序的象征,是这幅盛大迎接画卷上最名正言顺的焦点。

然而任何一个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幅画卷真正的重心,并不在这些神情紧绷的官员身上。就在官员队列之后,引领着本地士绅与豪商方阵的最显要位置,一个个身影虽微微躬着,却仿佛一根无形的轴心,将周遭所有人的气场都悄然吸附了过去。

那便是商。

以长芦盐商为首的津门各大商号,他们组成的这个方阵,其绸缎之华美气度之沉稳,竟隐隐压过了前方官员们刻意维持的威仪。而领头之人,正是那位“盐王”汪宗海最倚重的大管家,人称“汪二爷”的汪福。他穿着一件看似不起眼、实则每一寸都是苏杭顶尖织工心血的暗纹杭绸长衫,面容精瘦,脸上挂着一副能将这料峭春寒都融化掉的谦恭笑容。

他站的位置比官员们退后了半步,姿态也比官员们更低,完全符合商在官面前的本分。

可就是这退后的半步,反而让他更加引人注目,前方队列里的一些官员,在看似目不斜视的站姿中,眼角的余光会不自觉地向他这边飘来,仿佛在寻求某种确认,或者说,在感受他所散发出的那股镇定自若的气场。

仿佛他才是此地真正的定海神针。

只是,若有人能在此刻直视汪福那双深陷的眼窝,便会发现那里面没有半点温度,,那是猛禽在寒风中审视未知威胁的眼神,警惕、试探,死死地绞着运河上游,那片被清晨湿冷薄雾笼罩的远方。他们在等一条龙。

一条过江的猛龙。

“来了!”

人群中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惊呼,瞬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远方的雾气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巨剪,从中间蛮横地裁开。

率先出现的是一艘小巧的先导快船,船头立着几名身着飞鱼服,手按绣春刀的锦衣卫校尉,他们的眼神比这初春的河水还要冷。

紧随其后,是庞大的舰队。

一艘、两艘、十数艘……通体漆黑,线条冷硬的战舰如同一群从深海苏醒的巨兽,以令人窒息的严整队列沉默地破开水面,缓缓逼近。

没有花里胡哨的彩旗绸带,只有船身那船头那狰狞欲噬人的撞角,以及高高飘扬的大明龙旗。它们一进入这片水域,便不由分说地占据了最宽阔的主航道,将两岸那些精心布置,用以点缀太平盛世的漕船与画舫粗暴地挤压至边缘,如同巨鲨驱赶着无助的沙丁鱼。

整个码头的气氛就在这一刻,从虚伪的热烈瞬间凝固成真实的冰点。

舰队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艘远比寻常福船更为庞大的龙舟,它雕梁画栋,带着君临天下的威压缓缓停泊在码头中央。

龙舟之上鸦雀无声,皇帝的身影并未出现。

岸上的人群愈发压抑,汪福那张完美的笑脸上,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了一下。

龙舟顶层,熏香袅袅,温暖如春,与外面是两个世界。

皇帝一身玄色常服,未着冠冕,手中把玩的是一具光亮的黄铜单筒望远镜。

他的目光并未落在岸上那些衣着华丽的官绅商贾身上,而是透过望远镜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码头远处,那些看似在各自船上忙碌,实则站位颇有章法的船工。

“田尔耕。”皇帝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阴影中,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如鬼魅般躬身:“臣在。”

“那些船工,怎么看?”

“回陛下,是汪家、孙家几位盐商豢养的私兵护卫,腰间鼓囊,藏着短铳与倭刀。都是些见过血的亡命之徒。”田尔耕的声音毫无感情,“他们自以为伪装得天衣无缝。”

“装得好不好,朕不在乎。”皇帝放下望远镜,拿起旁边小几上的一份名册,上面用朱笔细细勾勒出天津卫官、绅、商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朕在乎的是,他们竟敢把这些东西带到朕的面前。”他修长的手指在名册上一个名字上轻轻点了点一一汪福。

“这位汪家的看门人倒比他那远在千里之外的主子更有胆色。敢站在文武百官之后,这是在替汪宗海告诉朕,天津卫的天,姓汪。”

田尔耕的头垂得更低,杀气一闪而逝:“陛下,是否现在就……”

“不急。”皇帝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猎人发现猎物踪迹时的愉悦,“鱼既然已经自己游进了网里,就别急着收网。朕倒要看看,这一网下去,能捞出多少条以为自己能跳龙门的大鱼。”他转向一旁侍立的户部尚书毕自严:“毕爱卿,你先下去。”

毕自严一身崭新的绯红官袍,神情肃穆,躬身领命:“臣遵旨。”

“下去之后,宣旨安抚,就说朕是来与民同乐,巡视工商的,让他们把心放回肚子里。”皇帝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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