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林党人,他们是天然的盟友皇帝的刀既然已经挥向了天下士绅,那便让这天下士绅凝聚成一股力量,看看是他的刀利还是士绅的根基更深。
这条路要明着走,交给孔闻韶这条老而弥坚的疯狗去做前锋,即便事败也可推说为族中长辈擅专,他这位衍圣公为长者讳,留有转圜余地。
若是风向不对,那便逃。
孔兴燮的话虽然难听,却是金玉良言。
狡兔三窟,圣人后裔岂能连狡兔都不如?
族中的金银细软、古籍善本必须立刻打包整理,最聪慧的核心子弟也要挑选出来,以游学为名由最可靠的族人护送,立刻分批南下!
先去应天府,若应天府不稳,便去广州,广州再有变,就下南洋吕宋,去那化外之地,为孔氏留下读书的种子。
这条路要暗着走,交给心思缜密的孔兴燮戴罪立功,此事,天知地知。
最后一条路,同样是逃,却是他孔胤植自己的逃路。
他已经想好了,一旦曲阜城破,他绝不会束手就擒。
他会带着衍圣公的金印、家谱和妻儿,一路向东,从登州出海,去高丽,甚至去倭国。
只要他这个衍圣公还活着,只要金印还在,孔家就倒不了!
他日时局若变,他随时可以卷土重来。
心念电转间,孔胤植已然做出了决断。
他看着孔闻韶,沉声道:
“叔祖……所言甚是!”
此言一出,孔闻韶一派的脸上瞬间绽放出近乎狞厉的狂喜,而孔兴燮等人则个个面无人色如丧考她。“我孔氏,岂能不战而为丧家之犬!”孔胤植一字一顿,仿佛不是在对族人说话,而是在向高坐于庙堂之上的列祖列宗立下血誓。
接着他视线一转落在了瘫倒在地的孔兴燮身上,但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没有冰冷,反而多了一丝无人察觉的深意。
“兴燮!”他厉声喝道,“播迁之议,蛊惑人心,本该重惩!但念你也是为家族计,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孔兴燮闻言,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生机。
“罚你……将府中近十年来所有外地产业的账目地契三日之内整理成册,呈交于我!不得有误!”孔胤植看似惩罚,实则在为第三条路做最关键的准备。
孔兴燮多年来执掌族中产业之事,府中钱粮庶务各地田庄铺号皆由他经手,唯有此人方能最快绘就这份关乎孔府命脉存续的南迁堪舆图
孔兴燮何等精明,瞬间领悟了衍圣公话语中的深层含义,他立刻重燃希望,叩首如捣蒜:“罪人领罚!谢圣公不杀之恩!”
最后,孔胤植的目光重新回到孔闻韶身上,眼中燃起一簇决然的火焰,以衍圣公之尊,下达了那道早关乎家族命运的明棋钧令。
“叔祖,速去府中宝库备一份厚礼,须是能惊动王驾的奇珍。本公要亲自往兖州府一行,拜谒鲁王殿下。”
他稍作停顿,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深沉的意味:
“本公要亲耳听一听,亲眼看一看…这位太祖血裔,圣孙皇叔,对他朱家的天下,如今究竞存着一个什么样的章程!”
堂外的夜风,不知何时穿堂而入,将数十支巨烛吹得烈焰狂舞。
跳动的火光,把每一个人的影子都拉扯得忽长忽短,在古老的梁柱壁画上扭曲变形,宛如一场狰狞的群魔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