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
两边的腰背应声伏得更低。
锦照步伐虽小,但没停,“妈妈忘了,锦照没有父兄。若一定要人背着,一灯姐姐也如我父兄长辈,可否允她破例?”陈妈妈看向刚刚还俗的一灯。
这一一
未尝不可。
谁叫贾家从前不当人呢。
一灯通拳脚,身形挺拔,足以让她将少夫人背入厅堂。陈妈妈欢天喜地:“如何不行,少夫人两位兄长都受了重伤,自然让姊妹代劳。”
权在哪,哪一边就是绝对正确。
她的兄长都讪笑着开始捂腰,对戴着帷帽的一灯感恩戴德。一灯虽比寻常女子高挑结实,但肩膀单薄,两人骨节相路。但总好过贴着那两个从未接近过的兄长强。这也无声地宣告着一一想巴结裴执雪,动贾家的心思没用。穿过游廊与花园,锦照心情复杂地到前厅。炮仗的声音离得很远,衬得前厅针落可闻。锦照隔着盖头就能感受到裴执雪肃穆如巍峨险山般的威压一-她的夫君也正无声支持着她的“大逆不道”。
她应是厅里唯一不胆战心惊的人,甚至看着那双向她走来的红靴时,恨不得掀开盖头瞧瞧着了热烈大红的裴执雪是何模样。两人牵着一段红绸,共同拜别父母。因着裴执雪身份贵重,他们只行半礼,没有跪。
贾氏夫妇回礼后,裴执雪便一步不离地护着锦照跨过门槛,稳稳扶她坐进喜轿。
帘子落下的空隙,他飞快塞给锦照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路上吃。”荷包里装着香甜柔软的蜜汁肉脯。既抗饿,又美味。喜轿摇摇晃晃,新娘子不再饥肠辘辘。
原来裴执雪也会这般细心。
锦照心心里泛起一丝隐秘的甜意。
裴执雪一身喜服,气宇轩昂地端坐马上。
他俊朗的眉眼含着幸福笑意,却无人能看出,他脑中荒原里,有一只食人血肉的秃鹫,一刻不停地盘桓着,嘲笑他犯下的错。他最初没能理解,没有提前通知裴府亲眷这细节为何会惹恼锦照。后经沧枪点明,才知他是自在久了,没意识到暴露出自己暴露了不通人情的秉性。
不愿再惹锦照不快,他特意去寻多位成过亲、甚或成过不止一次亲的同僚,学来体贴新娘的法子。
不能再有错漏了。
昨夜收到消息,几次刺杀失败后,凌墨琅与护送他的队伍竞凭空消失。该罚。
喜服遮掩下的缰绳死死勒进皮肉。
迎亲队伍一路鼓乐喧天,唢呐高亢,锦照闲闲抿着肉脯,在缝隙中听到百姓抢到喜钱后的感恩与喧腾的夸赞。
“比上个月游街的探花俊千倍!”
“浅薄!裴大人是千年难遇的奇才,岂是普通一个探花郎可比的?”“听闻首辅是因笃信佛法才多年不娶,而新夫人正是在山上清修时救了他的命,这可是天定的姻缘!憋了这么些年,嘿嘿,今晚洞房怕不是要叫得山…随行的侍卫呵斥:“收了喜钱还胡言乱语?”锦照气恼他们乱说的同时,隐秘的好奇却如地底的岩浆,不受控地在血管中翻滚。
叫得山响?新娘哪有那个嗓门。
新郎官洞房是要叫吗?那么大声?<1
女子新嫁,便是再投一次胎,再入一个家。过往十八载悲欢,恍若大梦一场,在“一一落轿”声响起时骤然碎裂消散,化作前世尘烟。
唢呐声高扬着结尾,裴执雪掀开轿帘,将红绸一端稳稳递入锦照微凉的掌心,小心搀她步出轿厢时,低声宽慰:“万事有我。”锦照悬着的心,被他的话语稳稳托住,颤了颤,终究安然落下。手中红绸如同一根温热的、搏动着的血脉,贯穿彼此骨肉。她被牵引着,从大红的华贵“子.宫”再次走入尘世。眼前始终是一片朦胧的红,新娘是懵懂无知又五感未通的婴儿,等候命运之手摆布余生。<2
拜高堂,拜天地。
夫妻对拜。
五月末的日光将盖头照得发暖。
石砖被前夜的雨洗刷得鲜亮,野草表皮的蜡质反着光。从正堂到裴执雪的听澜院,需穿过一片涵着湖泊的阔大园林,少说有三四里路。
锦照原以为或乘小车,或坐软轿。
未料裴执雪忽然在她身前弓下腰背,“锦照,上来。”她被妈妈们推揉着接近裴执雪。
裴执雪虽生得颀长挺拔,行止间自有仙家气度,但锦照望着他因受伤而愈发清瘟的背影,心头不安,轻声提醒:“大人,您的……”裴执雪侧首,声音清浅却笃定:“无碍。"语毕,他将腰身伏得更低。锦照在起哄声里,攀上他的肩。
裴执雪的手随即反托少女腿木艮,肌肤隔着层层裙裾相触。他轻声问:“抓紧了?”
锦照在他耳边嗯了一声,将侧脸贴在青年肩胛上。原来只是看着瘦削单薄。
锦照能感受他背上紧抓着骨骼且纵横紧实的薄肌;攀在他臂膀上的手指,即使用尽全力,也陷进不进肉里。
不像她,瞧着瘦,但身上一压一个肉窝,松手又弹起来。没走多远,新娘子却嗔怒地偷拧了裴执雪肩头一把。皆因那位素以清风朗月示人的郎君,托着她的手竞不着痕迹地在绵软处松松紧紧、轻轻重重地刮蹭。
想到昨夜那本册子,锦照更气恼,愤然将脸挪开,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