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脚尖还勉强踮着冰凉的地面。撕裂般的痛直冲脑髓,牵扯着半张脸和脖子都像被滚烫的烙铁反复灼烫!锦照声嘶力竭地哭嚎着求饶:“锦照错了!锦照不敢了!长姐饶命!!我真的不敢了!!!”
她断断续续的求饶只换来更狠的对待,锦照挣扎间似乎还听到长姐的叫骂声,但她已疼到连哀求都破碎,只本能地捂着耳朵,想掰开她的指头。这对大姐来说无疑是一种反抗。
她拔下发间银钗,狠狠戳像锦照的嘴,骂道:“小杂种!让你偷吃!让你偷吃!”
“你和你娘都偷吃!看我不戳烂你的嘴!”锦照牙龈舌头都猝不及防地被戳破,满口腥甜与铁锈味,她慌忙闭上嘴,只″唔唔嗯嗯″地求饶。<1〕
“小姐息怒!”那丫鬟终于怕了,死死拉住长姐的胳膊,“糖还好端端的!别把她破相了,还要赖夫人老爷一辈子。”长姐这才松了手,锦照一下跌在地上,跑不敢跑,头也不敢抬。忽然那包桂花糖落到地上。
紧接着,一只精致绣鞋重重踏上去,将她小心拆开一角的油纸踩得破碎,其中她梦寐以求的晶莹饴糖也被结结实实地碾进肮脏的泥土。“给虫也不给你吃,小杂种。"长姐尖利的声音砸下来,锦照本能地捂住头,“想吃?趴在地上舔啊!”
长姐满意地离开,小小的院落陷入地下。
倒扣在天上的炭盆终于熄了,然而灼烫的痛感,却一直烙印在锦照红肿的耳朵的和流血的口舌里,贯穿她整个童年。锦照再睁眼,眼前是锦绣堆叠的壁毯,身下是云锦做的绵软坐垫,那个瑟瑟发抖的无力女童已经长大。
她侧头看向身边眉眼间蕴着雾间山水的夫君,淡声道:“不见了。”裴执雪也并不多问,只是轻轻握住锦照微凉的手。数日后,长姐跪在裴府门口苦苦求见。
锦照看在莫夫人的面子上,还是勉为其难地见了她。数年后再见,她的飞扬跋扈早已被消磨殆尽,只留下一张被边城风沙吹得粗糙的脸。
她身上的衣裳简朴到寒酸,与她当年风光远嫁宁城知县时的满身锦绣绫罗相比,有天壤之别。
她进屋便重重跪下,磕着头,膝行向端坐主位的锦照爬去。云儿拦住她。
“求五妹!救救父亲和你两个哥哥吧!他们下了大狱,我……我也因此被夫家休弃了!贾家一倒,我便无依无靠了!”她涕泪横流,发髻散乱,狼狈不堪。然而,这张泪脸在锦照眼中激不起半分涟漪,她心头只为莫夫人涌起更深的寒意与不值。
长姐的眼泪,没有一滴是为莫夫人而流。
而她夫君的来信,远比她本人更早抵达。
信中历数其嫁后行状:苛待下人、嚣张跋扈、挥霍无度……桩桩件件,那县令直言当初是念在她生有子嗣才一忍再忍。不料她更是有恃无恐,竞窃取夫家世代相传的玉璧变卖,还逼他贿赂裴执雪,只为救其父兄!
忍无可忍之下,他才冒着开罪裴执雪的风险,狠心写下休书。又顾及最后一丝颜面,予她些许银钱,遣人护送她至开阳。锦照为她留着最后一丝脸面,没有拆穿她真正沦落的原因,只冷淡道:“长姐远来劳顿,便暂且住回贾家旧宅吧。我会安排你去探视父亲与两位兄长。”她顿了顿,斩钉截铁道,“至于开脱罪责,国法如山,我亦爱莫能助。”长姐闻言,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失神地瘫坐在地,喃喃道:“都要害我,你们都要杀我……”
锦照没心情陪她发疯,起身离席,淡淡对陈妈妈道:“陈妈妈,帮我招待长姐,待长姐休息好了就好生将长姐送回贾宅,切不可怠慢。”“是。”
长姐呆呆看着锦照领着七个丫鬟袅娜而去的背影,悔不当初。谁想,她住下没等几夜,贾宅就来了一位贵客。屋外风雨飘摇,据说嘉南一带水患滔天,裴执雪数日来皆被繁杂朝务死死缠住脚步。
锦照接连几日,都只在迷蒙间,模糊地感受到身侧微微凹陷下去;接着,便会在无意识中翻个身,如寻求暖意的雏鸟,半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接着入睡直到五日后,裴执雪才摇醒她:“禅婵禀过,说你长姐欲明日去探监,夫人以为如何?”
锦照意识尚未全然聚拢,只含糊地嘟囔了声"好”,算是答应。随即如往常一般滚进他温热的怀中,手也无意识地绕上他一缕墨色长发,在指尖习惯性地捻着、绕着,呼吸很快又变得绵长均匀,坠入深梦。裴执雪垂眸,目光沉沉地锁在胸.前少女初绽花瓣般微启的唇上,深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心头欲.火。
快了。
三个月后,就永远不必忍耐了。
长姐到开阳的第六日,亲自做了菜肴去诏狱探望贾家被关押的人们。她拎着食盒,身后跟着面容冷肃的沧枪,踏入阴寒腥臭,满地黏腻的阴暗诏狱。
她发髻潦草,衣衫倒是簇新。
走路步伐像踩在棉花上一般虚浮,叫人怕她随时要栽倒。脸上像打了层白蜡,浑浊的汗珠扒在蜡上,深深凹陷的眼睛违和的红肿,让人望之生厌。
想起锦照口里随意提起的那些过往,案后的凌墨琅根本不屑看她。他们在墨色的牢门前停步。
长姐似乎倒退着踉跄了一步,沧枪用佩剑防她摔倒,垂首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